伤口在精心的治疗下愈合得很快。
几天后,白从安腿上的固定夹板被取下,只留下淡淡的青黄色淤痕,行动已无大碍。
来接他的人也“如期而至”。
不是记忆中那些趾高气扬的嫡系子弟,而是一个面色冷漠、穿着管家服的中年beta男人,带着两个沉默寡言的仆人。
“从安少爷,”管家语气平淡,带着程式化的恭敬,眼神里却毫无温度,“夫人派我来接您回去。手续已经办妥了。”
白从安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跟在管家身后,走出医疗处的大门,一股混合着潮湿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涌入鼻腔。
悬浮车无声地滑停在他们面前,流线型的车身彰显着与白家目前没落境况不甚相符的体面。
车内气氛压抑。
管家一言不发,两个仆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白从安靠窗坐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高耸入云的大厦建筑交错林立,空中轨道上悬浮车流如织,行人来去匆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察这个Abo世界。
巨大的光屏上滚动播放着新闻,偶尔闪过帝国第一军校的招生宣传片,身着笔挺制服的年轻Alpha和omega们意气风发。
也有关于边境摩擦、变异物种袭击的简短快讯。
这是一个力量至上、同时潜藏着未知危险的世界。
而原主“白从安”,就像是这个光怪陆离世界里的一粒微尘,脆弱得随时可能被碾碎。
悬浮车驶入一片逐渐安静的街区,最终停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宅邸前。
灰白的墙壁上爬着暗绿色的藤蔓,铁艺大门略显陈旧,勉强维持着昔日世家的最后一点体面。
这里就是白家。
一个在内城区边缘挣扎,几乎快要跌落出世家行列的小家族。
宅邸内部的陈设同样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感和拮据感,尽管仆人努力打扫得一尘不染。
刚穿过玄关,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哟,可算是回来了。还以为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让家里人好等。”
白从安抬头,看见一个穿着丝绒长裙、保养得宜但眼角已显细纹的omega女性——原主的继母,艾希莉。
她身边站着原主那个比他大不了几个月的便宜哥哥,白明宇,一个信息素带着点刺鼻柠檬味的Alpha。
他双手插兜,打量白从安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母亲,哥哥。”白从安低下头,努力扮演原主的模样。
“回来就好,”艾希莉走上前,用涂着蔻丹的手指看似亲昵地捏了捏白从安的肩膀,实则暗中用力,语气却透着关切,“这次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一个omega,身子骨最是金贵,要是留下什么隐疾,以后可怎么好?”
根据白从安这几天的观察,像他这种没什么天分的omega,基本就是个生孩子的作用。
白明宇嗤笑一声:“他能有什么隐疾?命硬着呢。倒是浪费了不少医药费吧?”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微微躬身:“医药费已经由……”他顿了顿,含糊道,“已经结清了。”
艾希莉和白明宇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显然听说了点什么,但又不甚清楚具体是谁。
这让他们看向白从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结了就好,”艾希莉迅速恢复笑容,拉着白从安往里面走,“饿了吧?厨房炖了补品,给你好好补补。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休养,别到处乱跑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从安过上了看似“养尊处优”实则被严密监视的生活。
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主宅内,出院时医疗处给的注意事项和促进分化的基础药物被收走,换上了艾希莉“精心”准备的、据说更“温补”的汤药。
他安静地待在分配给原主的、位于宅子角落的狭窄房间里。
实际上,他利用一切机会,了解着这个世界的知识:历史、政治结构、属性性别(Alpha, beta, omega及其次级分类)的详细社会分工及地位、分化能力体系、已知的变异动植物及“变异灵魂”的恐怖传说……
同时,他也彻底摸清了原主的处境。
父母早亡,父亲生前只是白家不起眼的旁系,没留下什么像样遗产。原主被接到本家抚养,美其名曰照顾,实则地位连得脸的仆人都不如。
艾希莉和白明宇视他为眼中钉,一方面因为他占着个“少爷”的名头却无法带来实际利益,另一方面,似乎也与原主那位早已过世的生母有关。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是拿到进入军校的名额。
一天,他浏览军校招生页面时,无意中点开了一个往届优秀学员的展示栏。
照片上的青年身着笔挺的墨黑镶银边制服,肩章熠熠生辉,容颜俊美,琥珀色的瞳孔冷淡地注视着镜头,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
即使隔着光屏,隔着数年的时光,白从安仿佛也能嗅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暗香。
南宫霖。
照片下的简介寥寥数语,却每一句都重若千钧:以史上最高分毕业、三级分化(在校期间)、多次荣获特等功勋、曾任学生会主席……
白从安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人,和他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样耀眼、遥远……又……危险。
他迅速关掉了页面,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呵……”白从安低笑一声,带着点自嘲。
他甩甩头,试图将那张过于耀眼的脸驱散,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帝国第一军校的招生简章上。
要求苛刻,竞争激烈,尤其是对他这种出身没落小家族、几乎毫无潜力可言的omega而言,难如登天。
原主之所以有名额,似乎还是沾了某位早已疏远的、在军中有点关系的长辈的光,但这名额如今就像块肥肉,被白明浩和白明宇两兄弟紧紧盯着。
正思忖间,房门被不客气地敲响,没等他回应,白明宇就推门走了进来,那股子柠檬味的Alpha信息素立刻充斥了狭小的房间,刺鼻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