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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反复扎刺着骨髓。黄天越的意识在混沌的泥沼中挣扎,每一次试图浮起,都被更深的黑暗拖拽回去。断剑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掌心,但身体却沉重得像灌了铅,坠向无底的深渊。耳边最后回响的,是上官燕舞那声冰冷的“带路”,以及洞窟内骤然爆发的混乱声响……

“呃……”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呻吟,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

黄天越猛地睁开眼!

没有冰冷嶙峋的洞壁,没有诡谲的琉璃宫灯,也没有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粗糙的原木屋顶,几根粗大的房梁横亘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苦涩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这气味有些熟悉,是野狐驿特有的污浊。

他正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还算厚实、却散发着霉味的旧棉被。左腿伤处被重新仔细包扎过,厚实的布条下,传来一种奇特的、火辣辣中又透着清凉的复杂感觉,虽然依旧剧痛,却不再是那种撕裂灵魂的痛楚。体内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不再是濒临枯竭的空荡,一股温和的药力正在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这里是……狐窟?欧阳晓晓的地盘?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他彻底清醒!他挣扎着想坐起,牵动全身伤口,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眼前发黑。

“不想死,就别动。”一个清冷得如同冰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黄天越猛地扭头。只见上官燕舞正端坐在床沿不远的一张瘸腿木凳上。她依旧是一身素白,纤尘不染,仿佛之前地底洞窟的生死搏杀从未发生。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分,如同最上等的寒玉,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却依旧沉静如冰,没有丝毫波澜。她手中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浓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苦味的药汁。

“你……”黄天越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我们……怎么出来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以及上官燕舞点向他后颈的冰冷手指。

“欧阳晓晓带路。”上官燕舞的回答简洁得如同她的眼神,没有任何解释的意图。她将手中的药碗递到黄天越唇边,动作不容置疑,“喝掉。”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苦涩药气直冲鼻腔。黄天越看着碗里那墨汁般粘稠的药液,胃里一阵翻腾。但他没有犹豫,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就着上官燕舞的手,大口大口地将那碗苦得钻心的药汁灌了下去!药液滑过喉咙,如同吞下了一块燃烧的炭火,灼烧感一直蔓延到胃里,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他死死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一碗药下肚,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胃里炸开,迅速流窜向四肢百骸!这股热流霸道异常,与他体内原本那股温和修复的药力截然不同,如同滚烫的岩浆冲刷着干涸龟裂的河床!剧痛瞬间加剧!尤其是左腿伤处,仿佛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烫过!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

“呃啊……”压抑不住的痛呼从紧咬的牙关中泄出。

上官燕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痛苦挣扎,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她放下空碗,又拿起旁边一个更大的木盆。盆里盛满了同样浓黑粘稠、散发着更浓烈草药和硫磺混合气味的药液,水面还漂浮着一些碾碎的、不知名的草根和矿物碎块,热气腾腾。

“进去。”她命令道,指向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药盆。

黄天越看着那盆如同地狱岩浆般的药汤,又看看自己身上缠满布条的伤口,瞳孔微缩。这药液,光是气味就足以让常人晕厥,浸泡进去……他不敢想象那会是何等酷刑!

“你伤及筋骨,寒毒入体。”上官燕舞的声音冰冷地陈述着事实,不带丝毫感情,“寻常药物无用。此药霸道,能拔除寒毒,刺激筋骨再生。受得住,便能活;受不住……”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刀锋,悬在头顶。

黄天越死死盯着那盆翻滚着诡异热气的药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半截冰冷的断剑。断口狰狞,映着他此刻苍白扭曲的脸。活下去……洗刷污名……找出真凶……这些念头如同烧红的烙印,烫在心上。师父的血,青冥的断,这野狐驿的屈辱……他背负的东西,远比这盆药汤沉重百倍!

一股近乎野蛮的狠劲,猛地从他胸腔深处炸开!他不再犹豫,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掀开身上的旧棉被!无视了全身伤口撕裂般的剧痛,他双手撑住床沿,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一点点挪下床!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筋骨,带来钻心的痛楚,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

上官燕舞静静地看着他挣扎,没有伸手搀扶,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终于,黄天越挪到了那巨大的药盆边。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草药混合的怪味,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里都带着灼烧感。他不再犹豫,扶着盆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整个身体,连同那条缠满布条的伤腿,猛地沉入那滚烫、粘稠、如同地狱熔岩般的药液之中!

“唔——!!!”

无法形容的巨大痛楚瞬间将他吞没!仿佛全身的皮肉都在这一刻被活生生剥下,投入滚油之中煎熬!每一寸肌肤,每一道伤口,都被那霸道无比的药力疯狂地侵蚀、灼烧、撕扯!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如同拉满的弓弦,血管在皮肤下狰狞地凸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瞬间涌出,混合着汗水滴落进黑色的药汤里!他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意识在剧痛的狂潮中疯狂沉浮,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他只能死死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攥紧手中那半截冰冷的断剑!粗糙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成为对抗无边苦海唯一的锚点!他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真的完了!

上官燕舞站在药盆边,垂眸看着药汤中那个因剧痛而剧烈颤抖、面容扭曲、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声哀嚎的身影。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却又异常顽强的火焰。黑色的药液翻滚着,包裹着他残破的身躯,如同地狱熔炉在锻造一块顽铁。她冰雪般的眸子里,映着盆中挣扎的人影,深不见底,依旧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观察。

时间在剧痛的煎熬中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黄天越的身体在滚烫的药力冲击下,皮肤变得通红,如同煮熟的大虾,青筋根根暴起,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摧毁意志,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之时——

一股奇异的、清凉的气息,如同冰泉,突然从他攥紧断剑的掌心涌入!这股气息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一种非金非玉的奇特质感,沿着手臂的经脉,迅速流窜向全身!所过之处,那肆虐的灼烧剧痛仿佛被瞬间冻结、麻痹!虽然依旧痛苦难当,却不再是无休止的酷刑折磨,仿佛在灼热的炼狱中,开辟出了一条冰封的通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黄天越精神一振!他猛地意识到,这清凉气息的来源,正是手中那半截青冥断剑!是断裂的剑身中残存的某种奇异力量?还是……他无暇细想,立刻抓住这救命稻草,拼命引导着这股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流转,对抗着那霸道药力的侵蚀!

痛苦依旧如潮水般汹涌,但在那缕奇异清凉气息的支撑下,他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找到了一块礁石,终于能勉强稳住心神,不再被彻底淹没。他死死咬着带血的嘴唇,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硬是挺过了这如同置身炼狱的一炷香时间!

终于,盆中药液翻滚的热气似乎减弱了些许,那霸道灼烧的痛感也开始缓缓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深入骨髓的酸麻和……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仿佛被烈焰焚烧殆尽的焦土之下,正有新的生机在顽强地萌发。左腿伤处那火辣辣的剧痛,也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带着痒意的钝痛,那是筋骨在药力刺激下开始愈合的信号。

黄天越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血水和漆黑的药液浸透,瘫软在药盆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摊开紧握断剑的手,掌心已被粗糙的断口硌得血肉模糊,但那缕救命的清凉气息已然消失,断剑恢复成冰冷的金属触感。

上官燕舞伸手探了探药液的温度,又看了看黄天越的状态,终于开口:“可以了。”声音依旧清冷。

黄天越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上官燕舞面无表情地将他从药盆中架起,用备好的、带着皂角味的温水迅速冲洗掉他身上粘稠漆黑的药渣。擦干身体,换上旁边准备好的一套虽然粗糙但还算干净的粗布衣物。整个过程,她动作利落精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也感受不到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需要清洁的物品。

当黄天越被重新安置回那张硬板床上时,他感觉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又像是被重新塑造了一遍。剧痛褪去后的疲惫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铅块。但他强撑着,看向正在清理药盆残渣的上官燕舞。

“那药……”他声音虚弱无比,“还有……剑……”

上官燕舞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他的疑问。她清理完毕,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清水放在黄天越床头,然后便走到窗边——那是一扇很小的、糊着厚厚桑皮纸的木格窗——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孤绝的背影。

黄天越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翻涌着无数疑问:那救命的清凉气息是什么?她配制的如此霸道的药方从何而来?欧阳晓晓为何会突然妥协带路?她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还有……她到底是谁?

然而,所有的疑问都被那沉重的疲惫压了下去。断剑就放在枕边,冰冷的触感是唯一的慰藉。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沉入了无梦的黑暗。

……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浓郁的肉香勾醒的。

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显示已是黄昏。房间里的霉味和药味被食物的香气冲淡了不少。黄天越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濒死的沉重感消失了。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腿,依旧疼痛,但似乎有了点知觉,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麻木。

房间中央的木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几样热腾腾的饭菜:一大碗熬得浓稠喷香的小米粥,一碟切得薄薄的酱牛肉,还有两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虽然简单,但对于一个重伤饥饿的人来说,无异于珍馐美味。

上官燕舞依旧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仿佛自他睡去后,就未曾移动过分毫。夕阳昏黄的光线透过厚厚的窗纸,在她素白的背影上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光晕,更显得孤寂而冰冷。

“吃。”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黄天越挣扎着坐起身,靠住床头。他没有客气,拿起一个馒头,就着酱牛肉,狼吞虎咽起来。食物温暖了冰冷的肠胃,也带来了真实的力量感。

就在他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咯咯咯……”敲门声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慵懒和妩媚。

没等里面回应,厚实的橡木门便被推开一条缝隙。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扶着门框,接着,欧阳晓晓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探了进来。她换了一身更加明艳的鹅黄色锦缎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的轻纱披帛,乌发盘成精致的云髻,斜插着那支赤金步摇,流苏轻晃,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她手里依旧托着那支琉璃烟枪,袅袅青烟在她周围缭绕,带来一阵高级的异域熏香。

“哟,看来小哥恢复得不错嘛。”她笑吟吟地走进来,目光在黄天越脸上扫过,又落在他包裹着厚厚布条的左腿上,最后才看向窗边那个冰冷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忌惮。

“托老板娘的福,死不了。”黄天越放下碗,声音平静,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冷意。这个女人,是裹着蜜糖的毒蛇。

“哎呀,小哥这话说的,多生分。”欧阳晓晓浑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在桌边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姿态慵懒优雅。她吸了一口烟枪,吐出一个圆润的烟圈,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黄天越和上官燕舞之间打了个转。

“昨夜地底一游,可真是让姐姐我大开眼界呢。”她红唇轻启,声音娇媚,“莺歌妹妹那‘温柔窟’,寻常人进去,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上官姑娘却来去自如,还顺手废了她辛苦豢养的钩尾铁线蝮……啧啧,这份本事,放眼江湖,也是凤毛麟角。”她的话语看似赞叹,实则充满了试探。

窗边的上官燕舞依旧背对着她,如同一尊冰雕,没有任何反应。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因她的存在而低了几度。

欧阳晓晓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不变,目光重新落回黄天越身上,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不过呢,姐姐我更好奇的是……小哥你。”她微微前倾身体,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能让上官姑娘这样的人物,不惜代价地护着你,甚至愿意跟姐姐我‘谈条件’……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或者说……”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师父欧阳靖……到底把什么东西……托付给了你?”

“师父”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黄天越的心上!他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痛苦!他死死盯着欧阳晓晓那张艳丽的脸,拳头在身侧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你都知道些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是谁害了我师父?!”

欧阳晓晓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恨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满意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笑意。她轻轻吸了一口烟枪,烟雾缭绕中,眼神变得飘忽莫测:“知道?呵呵……姐姐我在这野狐驿,迎来送往,三教九流,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比如……”她拖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窗边的白色背影,“托上官姑娘护着你的人,身份可不简单呢。再比如……你师父欧阳靖,堂堂江南名宿,死得不明不白,背后牵扯的……啧啧,那可是泼天的干系。”

她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一点点撩拨着黄天越紧绷的神经。

“至于害你师父的人嘛……”欧阳晓晓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黄天越急切而痛苦的眼神,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姐姐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江湖上的风声还是有的。听说……跟江南漕运上,某个最近风头很劲的‘红莲’,脱不了干系呢。”

“红莲?”黄天越眉头紧锁。这个名号他从未听过。

“是啊,‘红莲’。”欧阳晓晓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变得有些玩味,“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物,心狠手辣,手段诡异,专挑漕帮的根基下手。搅得江南水路,鸡犬不宁。你师父欧阳靖,据说就是撞破了‘红莲’的某个大秘密,才招来了杀身之祸。至于那柄插在他心口的、刻着你名字的短剑嘛……”她红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过是栽赃嫁祸的把戏罢了。真正的高手,杀人何须留名?”

红莲!江南漕帮!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黄天越脑海中炸响!师父的死,果然不是简单的仇杀!背后牵扯着如此巨大的江湖漩涡!那柄嫁祸于他的短剑,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弑师”污名……滔天的恨意和洗刷冤屈的迫切感,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红莲……在哪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小哥别急嘛。”欧阳晓晓笑得更加妩媚,如同看着猎物一步步踏入陷阱的狐狸,“‘红莲’神龙见首不见尾,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不过嘛……”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姐姐我这野狐驿,消息还算灵通。只要你……或者上官姑娘……”她再次看向那个冰冷的背影,“愿意付出一点点‘诚意’,姐姐我倒是可以帮忙留意一下,甚至……为你们指条明路。”

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所谓“诚意”,无非是她们想要的东西——黄天越身上的秘密,或者上官燕舞背后的力量。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而诡异。黄天越胸膛剧烈起伏,恨意与警惕交织。欧阳晓晓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而窗边的上官燕舞,依旧背对着所有人,仿佛置身事外,只有那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的冰冷气场,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存在。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时刻——

“老板娘!不好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一个穿着驿站伙计短打的瘦小汉子,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房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山……山下来了好多人!打着官府的旗号!领头的是……是镇北镖局的少镖头,梁少雄!他们……他们指名道姓,要驿站交出……交出朝廷钦犯黄天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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