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夭夭寻灭世之法，查得混沌魔渊秘
龙夭夭在幽兰小筑足足躺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的身体像一个被缓慢充气的皮囊，一点点找回了些许力气，但精神上的折磨，却远比肉体的虚弱更让她难以忍受。
那个一直伺候她的小魔女，叫“小翠”，如今看她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那是一种近乎于看待神只的狂信。每日端来的药汤，必先自己浅尝一口，不是试毒，而是认为能沾染到“圣女”的仙气，是无上荣光。
每当小翠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一口一个“圣女您辛苦了”、“圣女您真是我们魔道的光”时，龙夭夭都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把那碗黑漆漆的药汤扣在她脑袋上。
圣女。
这个词，像一根最细的针，无时无刻不在刺着她的神魂。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山下万民跪拜的场景，耳边回响的就是那一声声“活菩萨”。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神魂深处那片厚得快要凝成实体的功德金光，正懒洋洋地散发着让她作呕的温暖气息。
不甘心。
这三个字，像野草一样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凭什么？
她明明是来灭世的，是来当一个遗臭万年的大魔头的。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被敌人敬佩，被同道崇拜，还被一群凡人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世界，一定是有什么毛病。
既然世界有病，那她就得用更猛的药来治。小打小闹看来是不行了，毒杀一个村子都能变成普降甘霖，那她就必须找到一种，绝对的、纯粹的、无法被任何因果扭曲的毁灭之法。
一种，能让这个有病的世界彻底闭嘴的方法。
第四天，龙夭夭终于能下床了。
她推开房门，阳光有些刺眼。小翠正守在门口，一见她出来，立刻惊喜地迎上来：“圣女！您终于肯出来走走了！”
龙夭夭没理她，径直朝外走去。
幽兰小筑外，原本因战斗而破损的路径早已被修葺一新，甚至比以前更加精致。沿途遇到的每一个万魂幡弟子，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事，远远地对着她躬身行礼，神情肃穆而狂热。
“恭迎圣女！”
声音不大，却整齐划一，透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龙夭夭面无表情地走过，那张苍白而绝美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落在众人眼中，这便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是承载了整个宗门希望的沉重。他们越发觉得，圣女背负了太多。
只有龙夭夭自己知道，她每听到一声“圣女”，心里的那把火就烧得更旺一分。
很好。
都演得很好。
那就继续演下去吧。等她找到真正的“剧本”，再给这群入戏太深的观众，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她的目标很明确——万宝楼。
万魂幡的根基所在，收藏了宗门数千年积累的宝库。如今，是她一个人的玩具箱。
万宝楼位于宗门主峰的腹地，是一座九层高的黑色巨塔，塔身刻满了繁复的魔纹，终年被浓郁的魔气笼罩，寻常弟子光是靠近，都会感到心神不宁。
两名守塔的长老，修为皆在元婴后期，气息沉凝如山。他们见到龙夭夭走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竟是同时上前一步，对着她深深一揖。
“参见圣女。”
“宗主有令，圣女可随时入内，无需任何凭证。”
其中一名长老恭敬地递上一枚令牌，那令牌触手冰凉，正面是一个狰狞的鬼头，背面则是一个小小的“夭”字。这是万宝楼最高权限的通行令。
龙夭夭接过令牌，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那扇沉重的石门。
随着她的靠近，石门上无数魔纹自行亮起，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缓缓向两侧开启，仿佛在迎接它唯一的主人。
她踏入其中，身后的石门轰然关闭。
塔内，是一个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广阔得多的空间。无数夜明珠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照亮了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巨大书架，以及被禁制笼罩的各式法宝、丹药。空气中弥漫着古老书卷的尘封气息，与各种天材地宝的灵气、魔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龙夭夭对那些闪闪发光的兵器和丹药视而不见。
变强？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知识。
是关于“毁灭”的知识。
她径直走向了万宝楼的最深处，那里是存放古籍和禁术的区域。
书架由某种不知名的黑木制成，上面摆满了玉简、兽皮卷、甚至是龟甲和金属板。她随手拿起一枚玉简，神识探入。
《九转魔龙功》，一部直指大乘的顶级魔功。龙夭夭扫了一眼，便兴味索然地扔了回去。这种东西，龙族宝库里比这更强的功法堆积如山，她都懒得看。
她又拿起一卷兽皮。
《血祭苍生大阵》，听名字倒是挺唬人。她展开一看，上面详细描述了如何用十万生灵的魂魄血祭，来换取自身修为的突破。
“嘁，格局小了。”龙夭夭撇了撇嘴。为了自己变强而去杀戮，动机太不纯粹了。她要的，是无差别的、为了毁灭而毁灭的纯粹之恶。
她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在一排排书架间缓缓踱步。
《万魂幡炼制秘法》……无趣。
《北域魔门统一策》……幼稚。
《如何饲养上古凶兽为己用》……麻烦。
她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的不耐也越来越明显。这些所谓的魔道秘典，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他们的终极目标，无非是取代仙道，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可她，根本不想主宰这个世界。
她只想毁了它。
一连两天，龙夭avao几乎将万宝楼前七层的典籍翻了个遍，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她甚至找到了一本名为《末日灾变引导术》的禁术，刚开始还让她眼睛一亮，可仔细一看，发现所谓的“末日”，不过是引发一场席卷一国的大瘟疫，其最终目的，竟是为了削弱国运，方便魔道势力渗透。
龙夭夭气得差点当场撕了那本破书。
搞了半天，还是为了利益。
这群魔修，真是让她失望透顶。
就在她耐心耗尽，准备去第八层看看有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法宝，可以直接拿出去炸山玩的时候，她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被遗忘在书架最底层角落的破旧木盒，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
她蹲下身，有些嫌弃地用指尖拂去灰尘，打开了木盒。
盒子里没有玉简，也没有兽皮，而是一块块破碎的黑色石板，上面刻着一种比魔纹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文字。许多石板已经裂开，文字也残缺不全。
这似乎是某个不知名存在的私人日志，记录的都是一些疯言疯语。
“……世界是个囚笼，天道是锁链……”
“……献祭是谎言，封印是骗局……”
龙夭夭的眉头微微挑起，这些论调，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来了点兴趣，耐着性子，将那些碎片一块块拼接起来，试图解读上面的内容。
大部分内容都混乱不堪，充满了诅咒和呓语。但当她拼凑起其中几块关键的碎片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那双金色的竖瞳，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万物源于混沌，亦将归于混沌……深渊之下，藏世界之‘核’……”
“……应劫者之血，非为‘镇’，实为‘启’……”
“……天道欲封，吾辈欲开……只需寻得混沌魔渊，以始龙血脉为引，逆转封印，便可引动‘灭世晶核’，令三界重归虚无……”
混沌魔渊。
灭世晶核。
以始龙血脉为引，逆转封印！
这几个词，如同九天惊雷，在龙夭夭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宿命，是用自己的血脉和神魂，去加固混沌魔渊的封印，镇压那即将爆发的灭世之劫。
可这块古老的石板上，却记录着截然相反的真相！
她的血，不是用来封印的“锁”，而是用来开启毁灭的“钥匙”！
所谓的献祭救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是天道为了防止她这把“钥匙”落入别有用心之手，而编造出来的保险措施！
龙夭-夭呆呆地坐在地上，手里的石板碎片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短暂的死寂之后，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先是低低的、压抑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
“呵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抑制，最终，化作了一阵响彻整个万宝楼的、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兴奋到极致的、混杂着无尽嘲讽与狂喜的泪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对抗命运。
现在她才发现，她本身，就是命运为这个世界准备的终极毁灭程序！
她费尽心机想要寻找灭世的方法，却不知道，最强大的灭世武器，就是她自己！
龙夭夭缓缓站起身，将那几块关键的石板碎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宝楼的穹顶，穿透了万魂幡的魔气，望向了遥远未知之处。
她脸上的癫狂与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专注的平静。
“混沌魔渊……”
她舔了舔嘴唇，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名为“天命”的火焰。
“等着我。”
“我，就是你们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