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抵达混沌魔渊外围，遇魔修小队
越往北走，天地间的色彩便越发单调。
灰色的天空，黑色的焦土，连风都像是被染上了墨，吹在脸上带着一股沉甸甸的滞涩感。空气里那股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气味愈发浓烈，仿佛整片大地都在缓慢地溃烂。
龙夭夭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座巨大的山坳横亘在地平线上，像一头远古巨兽张开的狰狞巨口。山口两侧的山壁被侵蚀得坑坑洼洼，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扭曲的、像是枯死骨爪的植物顽强地从石缝中探出，汲取着空气里浓郁的魔气。
这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黑齿山”。
穿过这道山口，便算是真正踏入了混沌魔渊的外围区域。
龙夭夭没有急着前进，她的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般铺开。在那山坳的背风处，几股躁动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汇聚在一起，像一丛在黑暗中燃烧的鬼火。
她绕过一块挡路的巨石，目光投向那片气息的源头。
那是一支七人组成的队伍，正围坐在一块相对平坦的黑石上休整。他们身上穿的并非统一的服饰，而是由各种兽皮、甲片和布料拼接而成的劲装，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渍与尘土。每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悍匪之气，显然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魔修。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半边脸颊上烙着一个狰狞的囚字印记，他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一柄门板似的阔背大刀，动作粗犷，眼神却很警惕，不时扫过周围的环境。
在他身边，一个瘦小的男人正摆弄着几个阵盘，嘴里念念有词；还有一个妖娆的女修，对着一柄小巧的铜镜，仔细地涂抹着能遮掩气色的黑色膏泥。其余几人，或闭目调息，或低声交谈，整个队伍透着一种粗糙但有效的组织性。
龙夭夭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一群乌合之众。
这是她的第一判断。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那个脸上有烙印的壮汉，勉强够得上魔将初阶的门槛。剩下的人，更是参差不齐。
她心里的火气还没消散，本想直接走过去，将这群碍眼的家伙当成开胃小菜清理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索然无味。杀这几个人，就像踩死几只蚂蚁，非但无法泄愤，反而会脏了鞋底。
她收敛了气息，准备直接从山坳的另一侧穿过去，懒得与他们发生任何交集。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那个正在摆弄阵盘的瘦小男人忽然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大哥，有动静。”
他这一声，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那魁梧壮汉“噌”地一声站起，将阔背大刀扛在肩上，铜铃大的眼睛里射出凶光。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老子滚出来！”壮汉的声音如同炸雷，在空旷的山坳里激起阵阵回音。
龙夭夭停下脚步，缓缓从巨石后走了出来。
她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只是用一种平淡的、看待死物的眼神，看着这群如临大敌的魔修。
队伍里的气氛瞬间一滞。
他们预想过各种可能，或许是路过的强大魔物，或许是另一伙前来寻仇的盗匪，却唯独没想到，会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甚至有些单薄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衣，长发束在脑后，脸上干干净净，与这片污浊的天地格格不入。那双棕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七个凶神恶煞的魔修，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一个娘们？”队伍里一个尖嘴猴腮的魔修吹了声口哨，语气轻佻，“还是个雏儿？迷路到这里来了？”
那妖娆女修也上下打量了龙夭夭一番，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嫉妒与不屑。
唯有那为首的壮汉，雷澈，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凝重。
他看不透。
在这魔气足以侵蚀骨髓的黑齿山，一个孤身一人的少女，要么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要么，就是拥有绝对自信的强者。而眼前这人，神情自若，眼神里没有半点恐惧，显然不属于前者。
“朋友，一个人？”雷澈将肩上的大刀微微放下，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问道。
龙夭夭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雷澈身后的几个手下顿时火了。
“大哥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老大，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抓了！这么水灵的货色，带回去能卖个好价钱！”
雷澈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叫嚣。他盯着龙夭-夭，沉声道：“这片地界，不是你一个人能闯的。我们是‘狂沙佣兵团’，正准备进渊里找点东西。看你也是同道中人，不如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找到的东西，按人头分，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算是客气。在这弱肉强食的魔道地界，主动邀请一个陌生人入伙，已经是极大的善意。他盘算得很清楚，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若对方真是个高手，那更是捡了便宜。
龙夭夭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眼，目光在雷澈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讥诮的弧度。
“你们？”
她只说了一个字，那语调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却比任何长篇大论的羞辱都更伤人。
雷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身后的手下更是炸了锅。
“臭娘们，你什么意思！”
“给脸不要脸！大哥，让我去撕了她的嘴！”
龙夭-夭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叫骂，她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山口深处走去，自始至终，没再看他们第二眼。那姿态，仿佛从一群聒噪的苍蝇旁路过。
“站住！”
那名尖嘴猴腮的魔修忍无可忍，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残影，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取龙夭夭的后心。他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个教训。
然而，他的手爪还未触及龙夭-夭的衣角，一道快到极致的寒光便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嗤——”
一声轻微的、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魔修的身体僵在了半空中，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缓缓扩大。
下一刻，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沿着那道血线，平滑地错开，内脏和鲜血哗啦啦地淌了一地。
直到死，他脸上的狞笑都还未完全褪去。
龙夭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灰尘。那柄不知何时出鞘的骨刃“断念”，在她手中转了个圈，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整个山坳，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狂沙佣兵团剩下的人，全都僵在原地，脸上的怒火被一股彻骨的寒意所取代。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一招。
仅仅一招，一个平日里还算得力，身法诡谲的同伴，就被腰斩。
那妖娆女修吓得花容失色，捂着嘴才没尖叫出来。其他人也是脸色煞白，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雷澈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扛在肩上的阔背大刀，此刻感觉重逾千斤。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不是什么强者，这是一个怪物。一个披着少女外皮的，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他眼睁睁地看着龙夭夭的身影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山口的拐角处，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或者流露出半点敌意，下一个被腰斩的，就是自己。
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彻底消失，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才悄然散去。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大……大哥，那……那是什么人？”一个手下颤声问道。
雷澈没有回答，他缓缓放下肩上的大刀，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弯下腰，仔细查看了一下地上那两截尸体。
切口平滑如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伤口周围，还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霸道无比的气息，正不断侵蚀着尸体残存的生机。
“别去惹她。”雷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收拾一下，我们……绕路走。”
他不敢再走同一个方向。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跟着那个女人，别说寻宝，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龙夭夭穿过黑齿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更加广袤、更加死寂的黑色平原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天空的云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仿佛积压了万年的淤血。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淡灰色魔气如雾气般缭绕，将远处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模糊之中。
地面上布满了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谷，狂风从裂谷中呼啸而出，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这里，就是混沌魔渊的外围。
龙夭-夭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硫磺、血腥和腐朽气息的魔气涌入肺中，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反而让体内的始龙血脉发出一阵欢快的嗡鸣。
她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气息，与她此刻的心境完美契合。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正准备按照那张假地图的指引，前往所谓的“断龙崖”，神识却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在前方不远处的一道裂谷边缘，躺着一具庞大的尸体。那是一头形似穿山甲，却长着六条腿的魔物，身上覆盖的厚重鳞甲，足以抵挡大部分法宝的攻击。
此刻，这头至少有魔将高阶实力的魔物，却死得异常凄惨。它的整个头颅不翼而飞，巨大的创口处血肉模糊，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从脖子上拧断的。
更让龙夭夭在意的是，在这魔物的尸体周围，还散落着几具人类修士的尸体。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式法衣，看标志，似乎是某个二流魔门“血煞宗”的弟子。
这些人死状各异，有的被拦腰截断，有的被洞穿胸口，但无一例外，他们身上的所有精血都被吸食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具具干瘪的尸骸。
龙夭夭的眉头微微皱起。
从现场的痕迹看，杀死六足魔物的，和杀死这些血煞宗弟子的，并非同一存在。
拧断魔物头颅的，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物理力量。而吸食修士精血的，则是一种阴邪诡异的魔道功法。
也就是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此地至少有两拨（或者两个）强大的存在经过，并且都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
墨千魂的陷阱，看来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几分。
龙夭-夭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真正愉悦的弧度。她舔了舔嘴唇，眼底深处，那属于乐子人的、疯狂而兴奋的光芒，再次亮起。
她正愁找不到乐子，这不就都送上门来了吗？
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震动。
“咚……咚……咚……”
那声音，像是有一颗巨大的心脏，正在地底深处，缓缓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