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狐璃倒戈助两人，击退妖主
龙夭夭转身的那个瞬间，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声音。
那柄悬于夜空、长达百丈的星光巨剑，正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转的姿态缓缓下压。剑锋未至，其蕴含的法则之力已将下方的空间碾压得寸寸崩裂，逸散出的星屑光点，每一颗都足以洞穿山峦。
凌清玄站在巨剑之下，成了整个世界唯一的支点。他手中的雪白长剑嗡鸣不休，纯净的剑意冲天而起，与那毁天灭地的威压分庭抗礼。他的全部心神，都已锁定在那柄巨剑之上，准备迎接踏入修行以来，最为凶险的一击。
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没算到龙夭夭会转身。
她不是冲向羲皇，也不是留下来与他并肩，而是化作一道决绝的金色流光，朝着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月华殿，笔直地冲了过去。
她的目标，从来不是赢得这场战斗。
她的目标，是掀翻棋盘。
“你敢！”
一声冰冷彻骨的怒喝，第一次从羲皇口中发出。那声音不再慵懒，不再戏谑，而是充满了被触及逆鳞的暴怒。
月华殿不仅是他的居所，更是他掌控整个青丘城阵法的中枢，是他力量的源泉。龙夭-夭此举，无异于攻击蛇的七寸。
悬浮于半空的羲皇，那双俯瞰众生的紫色眼眸，终于从凌清玄身上移开，投向了那道疾速奔袭的金色身影。他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去阻止那个疯子。
这一分神，对于凡人而言不过是刹那之间。但对于凌清玄与羲皇这等级数的交锋，却是足以改变战局的破绽。
星光巨剑的威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滞涩。
就是现在！
凌清玄的眼眸中，没有半分犹豫。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朴实无华的轨迹。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惊世的剑气，他只是将自身所有的剑意、仙元，乃至神魂，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中。
大道至简。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剑的同一时刻，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龙夭夭，也非来自凌清玄。
异变，来自整座青丘城。
城中那无数作为灯火的奇花异草，光芒在瞬间黯淡下去。贯穿全城、潺潺流淌的灵溪，水流的速度陡然减缓。支撑着这座浮空之城运转的无数阵法节点，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切断了能量的供给。
整个青丘城，像是被拔掉了电源的庞大机器，陷入了一瞬间的黑暗与死寂。
羲皇脸色剧变。
他赖以调动天地之力的领域，根基正在动摇。那柄由漫天星光凝聚的巨剑，也因为失去了足够的力量支撑，开始剧烈地闪烁，剑身上流转的星河变得紊乱，散发出极不稳定的危险气息。
“狐璃！”
羲皇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目光穿透黑暗，望向城中某处。他知道，能在瞬息之间，无声无息地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那个掌控着青丘城另一半权限的青丘之主。
她终究还是选择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羲皇心神大乱。
而凌清玄，抓住了这万载难逢的机会。
他那蓄势待发的一剑，终于递出。
一道看似纤细的白色剑光，逆流而上，没有斩向巨剑最强的剑锋，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剑身上那处因能量紊乱而产生的最薄弱的节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柄足以毁灭山河的星光巨剑，在被白色剑光刺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紧接着，无数道裂痕以那个白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整个剑身。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空中响起。
下一秒，百丈巨剑轰然解体，化作亿万点失去力量的星光碎片，如一场盛大而无声的烟火，洒满夜空，然后渐渐消散。
“噗——”
悬浮于半空的羲皇，身体猛地一震，一口紫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法则被强行破开，中枢阵法被切断，双重的反噬让他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他那张俊美妖异的脸，此刻已是铁青一片，看向下方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与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怒。
“走！”
凌清玄的声音在龙夭夭耳边响起。他破开巨剑的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仙元，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龙夭-夭刚冲到月华殿前，还没来得及砸下第一拳，就看到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她有些扫兴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这么快就完了？我还没开始拆呢！”她不满地嘟囔着。
凌清玄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身形一闪，出现在她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就向着城外早已看好的方向冲去。
“喂！放手！我的回礼还没送出去！”龙夭夭挣扎着，还想回头给月华殿来上一下。
“再不走，回礼就是我们两个。”凌清-玄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拉着她的手却异常坚定。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通过秘法直接传入两人脑海。
“西城门，水幕阵，一息之内。”
是狐璃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两道流光，在恢复了些许光亮的城市上空疾速掠过。
“想走？”
羲皇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虽然受了伤，但妖主的威严岂容挑衅。他抬起手，正欲再次封锁空间，整座月华殿却猛地一震，殿顶的琉璃瓦大片大片地滑落。
城中数个方位，同时升起了几股强大的妖气，遥遥与他对峙。那是青丘一族中，那些早已对羲皇不满的长老，在狐璃的授意下，趁机发难。
内忧外患，饶是羲皇实力通天，一时间也被牵制住了手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道流光，冲向西城门的方向，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夜空点燃。
西城门处，巨大的瀑布从高空垂落，形成一道天然的水幕屏障，其上符文流转，是青丘城的一道重要防线。
凌清玄和龙夭-夭的身影，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一头扎进了那片看似坚不可摧的水幕之中。
水幕没有阻拦他们，反而像一道柔软的门帘，任由他们穿过。在他们穿过的瞬间，水幕上的符文猛地一亮，随即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狐璃为他们打开的、仅有一息时间的生门。
穿过水幕，外界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两人终于脱离了青丘城的范围。
龙夭-夭回头望去，那座悬浮于云间的巨大城市，在夜色中光影变幻，内部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她撇了撇嘴，没能亲手拆了羲皇的宫殿，终究是有些遗憾。
“算那老妖怪运气好。”她哼了一声。
凌清玄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她的手，身形晃了晃，靠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起来。连续的战斗，尤其是最后那一剑，对他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龙夭夭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副随时要倒下的虚弱模样，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涌了上来。她走到他面前，想说几句嘲讽的话，比如“仙君也不过如此”、“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伸出手，想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也去抓他的手腕，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别扭，最后只是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还能走吗？不能走我可不等你。”
凌清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走不了了。”
龙夭-夭一愣。
“什么意思？那老妖怪追上来了？”她立刻警惕地转身，望向青丘城的方向。
然而，青丘城方向一片平静。
危险，并非来自他们身后。
凌清玄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投向了前方那片幽暗的密林。
“他们来了。”
龙夭-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的林海之中，一盏盏明亮的灯火，正迅速地亮起，连成一片，朝着他们的方向包围而来。
夜风中，传来了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以及一面面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冷光辉的旗帜。
旗帜之上，用银线绣着一个古朴的篆字——
“林”。
那是仙界执法天军，林家军的旗号。
远处，一个身着银甲、面容冷峻的仙将，骑在一头神俊的白虎之上，缓缓从林中走出。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定了他们。
正是林苍。
龙夭夭的瞳孔，猛地一缩。
刚出妖域虎口，又入仙界狼窝。
这世界，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