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瞥了沈棠花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那张小脸笑得灿烂无比,瞧不出一丝心机痕迹。
“那便一同去吧。”秦氏说罢,率先朝前院走去。
卫氏本不想跟秦氏一起,但既然沈棠花说一起,她一切以女儿为主,便没再多说。
不料刚进前院,便撞见宋倓匆匆往这边走来。
“宋倓?”秦氏驻足,“你这是要去哪里?”
宋倓没料到秦氏来得这样快,更没想到卫氏与沈棠花也跟了来。
“侯、侯夫人,侯爷请您过去一趟。”宋倓忙躬身行礼。
“祖母,祖父定是知道我们来了,才让宋倓叔来迎的。”沈棠花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宋倓本想解释并非如此,却听沈棠花又道:“宋倓叔,我给祖父带了梨汤,也给您备了一份。”
我也有?宋倓顿时心头一暖。
自从父亲回家含饴弄孙后,他便接手跟在侯爷身边,还是第一次得小主子送吃的。
几人边说边走,已到了永平侯书房院门外。
宋倓此时再想阻拦,已经晚了。
罢了,若侯爷不想让大少夫人与大姑娘在场,稍后自然会让她们离开,难得大姑娘一片孝心,自己便不多这个嘴了。
谁知一进门,竟见宋瀚仍跪在地上。
众人皆是一怔,秦氏更是怒火中烧,在她眼中,宋瀚是未来的永平侯,他怎么能这样狼狈地出现在人前。
“你们出去!”秦氏再顾不得体面,厉声呵斥着卫氏与沈棠花。
卫氏本能地想退出去,可是手却被沈棠花牢牢地攥住。
“祖父!”沈棠花像是没看到宋瀚,径自将食盒放到案桌上,刚好遮住先前捶出的破洞,“我炖了梨汤,给您润润嗓子。”
润嗓子?秦氏与宋瀚同时色变。
这死丫头是在讥讽他们?
“嗯,还是棠花懂事。”永平侯挤出一丝笑意,“你与你娘先回去歇着,祖父此处尚有要事要办。”
“好的祖父,那孙女与娘便先告退了,但这梨汤您记得趁热用呀。”沈棠花细细叮嘱。
“好。”永平侯含笑应下,“祖父一定喝!”
“爹,我和娘在书房等您。”沈棠花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食盒,朝宋泽眨眨眼。
“乖女儿,爹稍后便过来。”宋泽忙道。
沈棠花这才牵着卫氏的手离开。
望着妻女背影,宋泽心中愈发坚定要讨个公道。
“爹,即便为了棠花,今日之事也得说个清楚明白。”宋泽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强硬起来。
永平侯望着宋泽,又瞟向跪地的宋瀚,忽然想起一件旧事来。
宋泽一岁多亲娘便没了,侯府不可无主母,秦氏在他三岁时候进的门。
一个月后宋泽突然高热不退,还是新媳妇的秦氏便一直守着他,断断续续的烧了半个月才真正退下去。
如此一来,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也伤了根本,从此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不论如何都没补回来。
永平侯还记得,那场病之前,宋泽比寻常孩子身子更为健壮,七个月就会走路,九个月便会喊爹娘……
思及此,永平侯眼眶微湿,若非那场大病,自己的嫡长子或许……唉,皆是命数!
“侯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氏急问。
永平侯语气平静地将宋瀚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秦氏。
“秦氏,你来告诉本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永平侯看向秦氏,目光冰寒彻骨。
秦氏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转头看向宋泽:“老大,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对你弟弟的?”
不料宋泽却反问:“母亲不该谢我?莫非真要等到酿成大祸?”
不待秦氏开口,永平侯再度质问:“那些银两,果真是公中挪用,并向卫家索要的?”
虽是问句,但宋瀚已招认,秦氏亦无从辩驳。
“侯爷,妾身又是为了谁?”秦氏红着眼睛看向永平侯,“妾身又为何这么做,妾身自己可用了一文钱?”
“你还委屈上了?”永平侯难以理解地看着秦氏。
“自然委屈!不止妾身委屈,瀚儿更委屈!”秦氏一把拉起跪地的宋瀚,恨声道,“若非您偏心太过,我们母子何至于此!”
“偏心?”宋泽看向秦氏,“母亲是说,父亲偏向我?”
“难道不是?你从小到大做成过什么?”秦氏怒斥,“你二弟样样强过你,可你爹待他……”
说到这里,秦氏喉头哽咽,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如此,母亲将我生母的嫁妆还我吧。”宋泽突然道。
“什么?”秦氏愕然,万没料到宋泽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
“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没做成,我得靠我娘的嫁妆吃饭不是。”宋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见秦氏的身子晃了晃,“您不会又要晕过去吧?”
“大哥,四海钱庄都是你的,你还愁吃穿?”宋瀚冷笑。
“什么?”秦氏再度震惊。
“四海钱庄是我的,所以我娘的嫁妆就应该给你们花用?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宋泽的手往身后一背,看着永平侯道,“爹,公中的事情我不管,但我娘的嫁妆我得要回来,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就算是要给你,那瀚儿也应该有一份。”秦氏说道。
宋泽看着秦氏,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要脸。
但论不要脸,宋泽便不怕了。
“啧,那二弟是庶子吗?”宋泽看向秦氏,“他又不是我娘活着的时候,妾氏所生的,为何他要分一份儿?他是那庶子吗?”
“宋泽……”秦氏的话没说完,宋泽又道,“那我爹再娶十个八个的妾室,生一百个儿女,我娘的嫁妆我能得几两银子啊?”
永平侯见宋泽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出言斥责:“你这个孽障,胡说什么?”
“反正我就一句话,我娘的嫁妆我一个人的。”宋泽说着转身要走,却被永平侯喝住,“你又要去哪儿?”
“去喝棠花给我留的梨汤。”宋泽回头看向永平侯,“接下来的事情,和我无关。”
不待永平侯再说什么,宋泽便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