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晴好,院角菜地里的辣椒苗又蹿高了些,叶片边缘泛着健康的油光。吴邪早上给苗浇水时,发现最壮的那株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绿莹莹的像颗米粒,藏在叶腋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嘿,这玩意儿长得还挺快。”胖子凑过来看,伸手想碰那花苞,被吴邪拍开了。
“别乱碰,刚冒头就被你捏坏了。”吴邪浇完水,直起身捶了捶腰,“今天去不去王大爷家?我那篮身编到一半,总觉得不对劲儿。”
闷油瓶已经把竹篾收拾好了,用绳子捆成一捆,拎在手里。“去。”他言简意赅。
三人往王大爷家走,路过村西头时,远远看见那片老林子的边缘停着辆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拿着望远镜往林子里看,神情严肃。
“就是他们?”胖子压低声音,“看着倒不像来寻宝的,跟来查户口似的。”
吴邪没作声,只是加快了脚步。他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雨村的平静像块易碎的琉璃,经不起半点折腾。
王大爷家的竹篾又堆高了些,老人正坐在竹椅上编一个大竹筐,看尺寸像是要装粮食的。“来了?”他抬头笑了笑,“昨儿编到哪了?”
吴邪把自己编到一半的篮身递过去:“您看这儿,总觉得歪,拉不直。”
王大爷接过来看了看,用手指拨了拨竹篾的交错处:“这里的扣错了,你看,应该这样绕一下,才能吃住力。”他拿起一根细篾,三两下就把歪掉的地方修正过来,原本松垮的篮身立刻挺括了不少。
“还是您老厉害。”吴邪叹服,接过竹篮继续编,手指渐渐找到了感觉。
胖子没耐心学细活,拿着几根粗篾在一旁捣鼓,说是要编个“多功能储物架”,结果编出来个四不像,倒有点像当年在墓里见过的简易陷阱。
“胖爷我这是抽象派,懂不?”他嘴硬,把那“作品”往墙角一扔,凑到王大爷身边看他编筐,“大爷,您说村西头那林子,真有老东西?”
王大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不好说。早年间是有道士在山里住过,建过个小道观,后来兵荒马乱的,道观塌了,就剩点地基。前几年有人去山里采蘑菇,还捡到过碎瓦片,上面有花纹的。”
“那道观里能有啥?”胖子追问。
“能有啥?”王大爷笑了,“顶多是些旧香炉、破经书,值钱的早被人翻走了。倒是听说那道士会看风水,说咱雨村这地方是块‘聚气’的宝地,能保平安。”
吴邪编着竹篮,耳朵却听着他们说话。聚气的宝地……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颠沛,再看看如今的日子,忽然觉得这话或许有几分道理。
中午在王大爷家蹭了饭,老太太蒸的南瓜饭,配着炒青菜,简单却香甜。吃完饭往回走,路过那片林子时,黑色轿车已经不在了,林边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走了?”胖子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最好别再来了,搅得村里不安生。”
闷油瓶忽然往林子深处看了一眼,那里的树木长得格外茂密,阳光都透不进去,黑黢黢的像个洞口。“里面有沟。”他说。
吴邪愣了一下:“沟?”
“以前挖的,”闷油瓶收回目光,“排水用的。”
吴邪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排水沟,窄窄的,深不过半米,藏在草丛里很容易被忽略。他没再问,只是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三人坐在院里的竹荫下歇晌。吴邪把早上泡的野菊花茶端出来,茶杯还是那三个粗瓷杯,旁边放着那只青蛙茶宠,被茶水养得润了些。
“说真的,”吴邪喝了口茶,“咱编的竹篮,真拿去镇上卖?”
“为啥不?”胖子接话,“胖爷编的虽然丑了点,但结实啊!再说了,就当去镇上逛逛,买点酒回来。”
闷油瓶点点头,拿起吴邪编了一半的竹篮,帮他调整了几根歪掉的竹篾。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竹篮上,竹篾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动,像跳动的音符。
吴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林子里的风语,那些外来的人影,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重要的是,此刻竹下有茶香,身边有故人,手里的竹篮正一点点成形,就像他们正在过的日子,踏实,安稳,带着点草木的清香。
他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还是有点苦,但回甘越来越清冽,像这雨村的风,吹过心头,留下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