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红了。
最先红透的是那两个长得最壮实的,像挂在枝头的小灯笼,油亮的红在绿叶间格外扎眼。吴邪早上浇水时发现的,愣了半晌,才回头朝屋里喊:“胖子!小哥!快来看!”
胖子趿拉着拖鞋从屋里冲出来,一眼就瞅见了那抹红,眼睛瞪得溜圆:“好家伙!可算红了!我说啥来着,咱这土就是养东西!”他伸手就要摘,被吴邪一把拍开。
“急啥,”吴邪笑着说,“再等俩天,让旁边那几个也红透了,凑一盘够炒个菜。”
闷油瓶也走了出来,站在菜畦边,目光落在红辣椒上,指尖轻轻碰了碰最顶端的那个,像是在确认它的温度。“够了。”他说,意思是这两个就够炒一盘了。
吴邪心里一暖。他知道闷油瓶不爱吃辣,却总记得他和胖子的口味。“行,听你的,今儿就摘了它俩。”
早饭吃的是稀粥配咸菜,胖子却没心思好好吃,眼睛时不时瞟向院角,嘴里念叨着:“辣椒炒肉,辣椒炒蛋,要不弄个虎皮青椒?”
吴邪被他逗乐了:“就俩辣椒,你想炒出满汉全席啊?中午就辣椒炒肉,配着白米饭,管够。”
胖子立刻眉开眼笑:“还是天真懂我!”
上午编竹篮时,吴邪总忍不住分心。阳光照在辣椒上,红得发亮,像两颗小小的火种,在心里燎起一点细碎的暖意。他想起小时候在爷爷家的院子里,也种过辣椒,爷爷总说,红辣椒挂在枝头,日子才叫红火。
那时候不懂,现在倒有点明白了。红火不一定是轰轰烈烈,也可以是菜畦里挂着的两个红辣椒,是灶台上飘出的肉香,是身边人踏实的呼吸声。
中午做饭,吴邪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红辣椒被他切成丝,辣椒籽落在案板上,像撒了把碎金。五花肉切成薄片,在热油里煸出香味,滋滋作响的声音里,混着辣椒的呛香,一下子就把烟火气拉满了。
“真香!”胖子扒着门框看,“天真,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赶明儿开个小饭馆,就卖辣椒炒肉,指定火!”
吴邪没理他,把辣椒丝倒进锅里,快速翻炒。青红相间的颜色在锅里翻滚,香气顺着窗户飘出去,引得院外路过的大黄狗都停下脚步,摇着尾巴“汪汪”叫了两声。
闷油瓶坐在堂屋的小桌旁,已经摆好了碗筷,三个粗瓷碗,三双竹筷,整整齐齐。他看着灶屋里的吴邪,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胖子,眼底的光比平时亮了些。
菜炒好了,盛在粗瓷盘里,红的辣椒,白的肉片,油光锃亮,看着就下饭。三人围坐在桌旁,胖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烫得直吸气,却还是含糊不清地喊:“香!真他妈香!”
吴邪也夹了一筷子,辣椒的呛辣混着肉香在嘴里炸开,刺激得味蕾都活了过来。他扒了一大口米饭,满足地叹了口气。
闷油瓶没怎么动那盘辣椒炒肉,只是默默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偶尔夹一筷子旁边的青菜。吴邪看在眼里,夹了块不带辣椒的肉片放进他碗里:“尝尝,不辣。”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把肉片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桌上,把饭菜的影子投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像个温暖的梦。胖子的呼噜声,吴邪的笑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鸡鸣,混在一起,成了最安稳的人间。
吃完饭,胖子摸着肚子躺在院里的竹椅上,哼着小曲晒太阳。吴邪收拾完碗筷,坐在闷油瓶身边,看着菜畦里剩下的那几个青辣椒,它们还在慢慢生长,顶端已经透出点微红。
“过几天,又能摘了。”吴邪说。
闷油瓶点点头,拿起手边的竹篾,开始编一个新的小竹篮,大概是想用来装以后摘的辣椒。
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吴邪看着闷油瓶专注的侧脸,看着远处懒洋洋的胖子,看着菜畦里慢慢变红的辣椒,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未解之谜,只有一蔬一饭,一院阳光,和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挺好的。他想。
就这样,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