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光阴,倏忽而过。
洛阳城仿佛一头从噩梦中惊醒的巨兽,正舔舐着伤口,缓慢恢复着生机。街市恢复了往来,商铺重新开张,只是人们交谈时声音压低了几分,眼神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未能完全散去的惊悸。那场月晦之夜的风暴与天津桥上的厮杀,已成为洛阳人记忆中一道深刻的烙印。
落雁峡石窟,即将成为过去。
花辞树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除了随身的鹿皮囊和那卷从不离身的水脉总图,还多了一个特制的、内衬软布、刻有简易安神符文的背篓——那是为“墨儿”准备的。这些时日,在慧觉的佛法诵念与云破月偶尔以月华之力加固封印下,“墨儿”一直沉睡,气息平稳,再无异状,仿佛只是个格外嗜睡的普通婴儿。但花辞树深知,这平静之下,潜藏着何等汹涌的暗流。
冷月的伤势在慧觉的精心医治和自身深厚功底下,已好了七七八八,虽未完全复原,但已无大碍。她依旧沉默寡言,但看向西方时,清冷的眸中亦多了几分锐意与探寻。
阿吉显得最为兴奋,年轻人总是对未知的旅程充满期待,他仔细擦拭保养着自己的朴刀,时不时向花辞树请教一些关于长安的风土人情,尽管花辞树自己也知之甚少。
云破月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大部分时间都在石窟外僻静处打坐调息,或是望着天际流云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对众人的安排不置可否,仿佛只是履行一项师命,但那份无形的强大存在感,却让整个团队都安心不少。
这日清晨,天色微熹,薄雾如纱。
金满堂亲自带着几名绝对心腹,来到了落雁峡送行。他胖胖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有感激,有不舍,更有几分如释重负。
“花公子,此去长安,山高水长,务必珍重。”金满堂握着花辞树的手,语气诚挚,“洛阳此番能渡过劫难,全赖公子之力。老夫……代洛阳百姓,谢过了!”说着,他竟又要行礼。
花辞树连忙扶住:“金先生言重了,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倒是先生,洛阳初定,百废待兴,后续诸多事宜,还需先生劳心费力。”
金满堂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冯子道已被槛送京师,其党羽也基本肃清。只是……拜火宗虽遭重创,那楼心月却下落不明,影组织也退得干干净净,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花公子前往长安,他们未必不会得到风声,一路之上,定要万分小心!”
他又看了一眼花辞树背篓中沉睡的“墨儿”,眼中忧色更浓:“此子……唉,福祸难料,公子更要谨慎。”
“花某省得,多谢先生提醒。”花辞树点头。
金满堂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份通关文牒:“这些盘缠和路引,还请收下。长安不比洛阳,居大不易,有备无患。”
花辞树这次没有推辞,坦然接过。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需要这些。
另一边,林素心拉着冷月的手,眼圈微红:“冷月姐姐,你们一定要平安到达长安,找到花老伯和江姨的消息。”她体质文弱,无法随行,将留在洛阳,协助金满堂处理一些文书档案工作,也算是有了归宿。
冷月难得地露出一丝柔和,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们会回来的。”
慧觉手持念珠,站在一旁,面带慈悲笑容:“阿弥陀佛!花施主,冷施主,阿吉施主,前路多艰,然心灯不灭,自有菩提。云施主,一路之上,有劳看顾了。”
云破月对着慧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大地,驱散了薄雾,也照亮了众人前行的道路。
“时候不早,我们该动身了。”花辞树最后看了一眼这处承载了太多惊险与转折的石窟,深吸一口气,将背篓背好,里面“墨儿”的呼吸均匀而轻浅。
他转身,面向西方。
冷月按剑而立,目光坚定。
阿吉紧了紧行囊,斗志昂扬。
云破月青衫素净,已悄然立于道旁,仿佛本就等在那里。
“诸位,保重!”花辞树对着金满堂、慧觉、林素心等人,抱拳拱手,深深一揖。
“保重!”送行之人齐声回应。
没有再多的言语,花辞树率先迈开了脚步,踏上了通往官道的山路。冷月、阿吉紧随其后。云破月则不远不近地跟在最后,他的步伐看似悠闲,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跟上队伍,既不突兀,也不远离。
金色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投射在蜿蜒的山路上。
金满堂等人站在高处,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作几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此一去,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云……”金满堂喃喃自语,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期待。
慧觉双手合十,默诵经文,为远行之人祈福。
洛阳篇,随着这清晨的离别,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而一段通往古老长安、充满更多未知、阴谋与传奇的新旅程,正伴随着初升的朝阳,正式开启。
(第二百四十章 完)
洛阳篇,终!
谢谢各位读者能坚持阅读到这里!前期的懵懵懂懂,不怎么会写小说,所以章节割裂感比较强,前期的都是很短的故事,洛阳篇算是试试写长一点,后面的长安篇,陇西篇,乃至最终的京城篇,我会好好构思,争取写好它!再次感谢大家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