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从岩壁上落下。小丁蹭地站起来,几步冲到洞口,伸着脖子往外张望,脸上是藏不住的焦急:“江哥!雨停了!我得赶紧去找我的笔记本!”
他声音里的急切让洞里的人都抬起了头。小穆本来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块冰冷的石壁上,因为江河没把干燥的铺位让给他(给了两个女生),他正对江河憋着一肚子火,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这会儿听到小丁的话,他翻了个白眼,拖着懒洋洋的腔调:
“找?找个屁啊!这么大的雨,泡一晚上早成电子垃圾了!穷酸劲儿,回去让你爹妈掏钱买台新的不行?多大点事儿!” 他故意把“穷酸劲儿”和“让你爹妈掏钱”咬得很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瞟过小丁洗得发白的裤脚。
小丁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攥紧了拳头,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股倔强:“我家……是困难。但笔记本是我姐打工挣钱给我买的!开始下雨的时候我就把它仔细装进防水袋里了,裹了好几层,应该……应该没事的!”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反驳小穆。
“走!” 江河没多话,直接抄起放在一旁的应急灯,“啪”一声按亮。昏黄的光柱刺破洞口的黑暗,也映亮了洞内众人各异的神色。他率先走出洞口,脚下泥泞湿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漉漉的山路上。小丁赶紧跟上,两人借着灯光,一步一滑,艰难地朝着他们之前扎营的小平台方向挪去。
应急灯的光在湿漉漉的灌木丛和石头上跳跃。泥水溅上裤腿,冰冷刺骨。路上,小丁断断续续地跟江河讲起了他们四个的关系:
“我们仨,我、林夏、小文,关系铁,学习上也是互相较劲,都还行。小穆他……”小丁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无奈,“他学习嘛,就那样,挂科是常事。可人家有个在县里当领导的舅舅,牛气得很!他总跟我们吹,说他舅拍胸脯保证了:‘工作?小菜一碟!包在你舅身上!说吧,是想教初中还是高中?’那口气,好像学校是他家开的一样。”
“小文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姑娘,小穆追她追得可紧了。他知道小文家也难,就整天把‘工作’挂在嘴边当诱饵:‘跟我好,我舅一句话,让你进重点学校的编!’小文以前觉得他就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虽然纨绔了点,心眼倒不算太坏……可今天这一出出,小文算是彻底看清了!”
小丁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压抑的愤怒:
“——上山前明明说好的,两个女生住一个帐篷,我们两个男生住另一个!结果帐篷刚扎好,小穆就嬉皮笑脸地凑到小文那边,动手动脚地非要挤进去‘一起睡’,说夜里冷要‘取暖’!小文当时脸都气白了,直接把他推出来,骂了他一句‘不要脸’!声音大得我们都听见了!”
“夜里天气一变,狂风刚起,这家伙!”小丁的语气陡然拔高,充满了鄙夷,“他第一个跳起来,连睡袋都顾不上卷,拉开门帘就往外冲,那叫一个‘身手敏捷’!小文和林夏在后面喊他帮忙收拾东西,他头都没回!只顾自己躲!”
“今天这一晚上,江哥,”小丁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看透了的疲惫,“抢吃的、抢喝的、抢铺位……小文拒绝他,他还拿工作威胁人家……我们算是把这人的皮都扒干净了!自私自利到了骨头缝里!小文刚才在洞里跟他说那些话,一点都没冤枉他!”
江河默默地听着,手里的应急灯稳稳地照着前路泥泞的小径。
灯光下,小丁脸上的愤怒和失望清晰可见,而远处,他们扎营的那片被风雨蹂躏过的平台,在黑暗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