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殿外围,残存的灰雾如同受伤的野兽,虽不再如之前那般汹涌澎湃,却依旧顽固地缠绕着核心区域,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吞噬气息。李小草立于阵前,周身气息渊深似海,眉心的七彩印记光华内敛,却隐隐透出一丝轮回的厚重。重塑的道基与升华的本源,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大阵节点虽毁其三,然其核心未破,灰雾源头仍在。”小草目光如电,扫视着前方翻滚的雾霭,“那白袍人消失,定是退守核心,企图维持大阵最后运转,或等待时机。”
幽璃擦拭着刀锋上沾染的灰烬,紫眸冷冽:“核心区域灰雾最浓,吞噬之力最强,且必有重兵把守,强攻恐损失巨大。”
张明远面露忧色:“我方经历苦战,伤亡不小,亟需休整。且核心区域情况不明,贸然深入……”
“我们不能等。”小草打断他,语气坚决,“哥在深处独木难支,这大阵每多存留一刻,轮回本源便多流失一分。必须趁其受损不稳,一举捣毁核心!”
她顿了顿,看向众人:“我如今状态已复,更有把握应对那白袍人。幽璃姐姐,张司主,你等率部在外策应,清剿残余,稳固后方,防止其死灰复燃。核心之处,我独自前去。”
“不可!”荆芥立刻反对,“你方才重伤初愈,岂可再履险地?那白袍人诡异非常……”
“正因他诡异,才更不能让你们涉险。”小草看向荆芥,眼神柔和却不容置疑,“荆芥姐姐,我的道基已非昨日,生与轮回之力初步交融,我有预感,唯有我的力量,最能克制这吞噬灰雾。你们在外稳住阵脚,便是对我最大的助力。”
她目光扫过幽璃和张明远,带着巡天使者的威严:“这是命令。”
幽璃与张明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与坚定,最终抱拳沉声道:“遵命!殿下万事小心!”
荆芥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将数瓶精心准备的丹药塞入小草手中:“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回!”
小草点头,收起丹药,不再多言。她深吸一口气,周身无垢神光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七彩霞光之中,已然融入了缕缕暗金色的轮回纹路,散发出一种既生机勃勃又亘古长存的奇异气息。
她一步踏出,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毅然冲入了前方那片更加浓郁、更加危险的灰雾核心区域!
一入核心区,压力陡增!
这里的灰雾粘稠得如同液态,吞噬之力增强了数倍不止,无数扭曲的墟骸生物密度大增,其中更夹杂着一些气息格外强大的、保留了更多生前战斗技巧的“将领”级墟骸。它们嘶吼着,如同潮水般涌来。
小草面不改色,并指如剑,随意挥洒。
融合了轮回纹路的无垢神光威力大增,不再是单纯的净化,更带上了一丝“判定归宿”、“消解执念”的意味。神光所过之处,那些墟骸生物如同被超度般,身上的怨念与灰雾迅速消散,还原出些许透明的魂灵本源,茫然四顾后,便化作点点流光,循着轮回的牵引消散,竟是得以安息往生!
她一路前行,竟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数倍!
越往深处,灰雾越发浓郁,甚至开始出现由纯粹吞噬之力凝聚而成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诡异攻击,但皆被小草周身交融的光晕轻易化解。
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穿透重重灰雾,紧紧锁定着那股最庞大、最精纯的吞噬之力源头。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相对空旷的区域。
区域的中心,并非预想中的阵法核心或祭坛,而是一个……不断搏动的、巨大无比的暗灰色“心脏”!
那“心脏”由无数压缩到极致的怨念、被吞噬的魂灵能量以及纯粹的虚空吞噬法则构成,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状纹路,每一次搏动,都喷射出海量的灰雾,输送到整个大阵之中!这就是“噬界灵柩”真正的能量源泉——墟骸之核!
而在那巨大“心脏”的下方,那个身着月白长袍、银眸冰冷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单手按在“心脏”表面,似乎在引导或控制着它的搏动。
感受到小草的逼近,他缓缓抬起头,银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漠然。
“看来,尊者还是低估了你。”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依旧毫无起伏,“竟能如此快恢复,并找到此处。”
小草停在他前方不远处,神光护体,与那庞大的“墟骸之核”散发的吞噬之力分庭抗礼。
“你就是守护这核心的人?”小草冷声问道,“报上名来。”
“名讳毫无意义。”白袍人淡淡道,“我乃‘吞纳使’,尊驾麾下,执掌‘归寂之核’。”他轻轻拍了拍那搏动的巨大心脏。
吞纳使?归寂之核?名字倒是贴切。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颠覆轮回,对你们有何好处?”小草试图套话。
吞纳使银色眼眸毫无波动:“秩序终将归于虚无,存在本身即是原罪。吾等不过顺应大道,加速此进程罢了。轮回,不过是较为顽固的囚笼之一。”
又是这套虚无主义的疯言疯语!
小草不再废话,眸光一厉:“那就看看,是你的归寂之道强,还是我的生之法则更胜一筹!”
她双手结印,周身交融的七彩与暗金光华冲天而起,化作一柄巨大的、蕴含着生命创造与轮回秩序之力的光剑,对着那巨大的“墟骸之核”狠狠斩下!
这一剑,不仅要斩断大阵核心,更要斩破对方那套荒谬的毁灭理论!
吞纳使银眸微眯,似乎察觉到了这一剑的不同寻常。他并未硬接,而是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竟直接出现在了小草的身侧,指尖缭绕着极致的黑暗,点向她的太阳穴!
速度更快了!而且身法诡异莫测!
小草临危不乱,光剑去势不变,斩向“心脏”,另一只手并指如笔,蕴含着轮回真意的暗金光痕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向吞纳使的指尖!
嗤!
指尖与光痕碰撞,发出诡异的湮灭之声。两人身形同时一晃,各自退开半步。
而小草斩出的光剑,也重重劈在了“墟骸之核”上!
轰!
巨大的“心脏”剧烈震动,表面被斩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大量灰黑色的能量如同血液般喷溅而出!整个核心区域的灰雾随之剧烈翻腾,大阵运转再次受挫!
但那“心脏”并未被彻底摧毁,其内部蕴含的能量实在太过庞大,伤口竟在缓缓蠕动愈合!
“没用的。”吞纳使的身影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冷漠道,“归寂之核连接虚空暗面,能量近乎无穷。除非你能一击彻底湮灭其存在本质,否则它便能不断再生。”
他抬起手,掌心再次浮现那微小的黑暗漩涡:“而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一次,那黑暗漩涡不再是单独出现,其周围,竟隐隐浮现出另外三个稍小一些的漩涡虚影!四个漩涡以一种奇异的轨迹环绕运行,散发出的吞噬之力陡然提升了数个量级!
“四极归墟。”吞纳使冰冷吐字,四个黑暗漩涡骤然扩大,化作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联合吞噬力场,将小草彻底笼罩其中!
力场之内,一切法则都被扭曲、吞噬,连光线都无法逃逸!小草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被投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洞深处,无垢神光与轮回之力都被疯狂拉扯、分解,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起来!
这吞纳使的实力,比之前交手时更强了!他方才竟然未尽全力!
“能逼我动用‘四极归墟’,你足以自傲了。”吞纳使的身影在力场外模糊不清,声音如同从九幽传来,“湮灭吧,最后的变数。”
恐怖的吞噬之力如同磨盘,要将小草彻底碾碎、同化!
危急关头,小草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
她并未惊慌,反而闭上了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初步交融的生与轮回之力中。
对方说得对,单纯的能量攻击,难以彻底毁灭这连接虚空暗面的核心。
但,如果……不是毁灭呢?
生之法则,可不仅仅是创造,亦包含……“转化”与“净化”。
轮回法则,不仅仅是送葬,亦包含……“接纳”与“重塑”。
这“墟骸之核”虽是怨念与吞噬的集合体,但其本质,依旧是无数被扭曲、被吞噬的魂灵与能量。
为何一定要毁灭?为何不能……将其“净化”与“重塑”?
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猛地睁开眼,看着周遭恐怖的吞噬力场,以及那不断搏动的、充满痛苦与绝望的“心脏”。
下一刻,她做出了一个让吞纳使都为之愕然的举动——
她主动散去了周身的护体神光,张开双臂,如同拥抱一般,迎向了那恐怖的“四极归墟”力场以及庞大的“墟骸之核”!
“你做什么?!”吞纳使银眸中首次出现了一丝惊疑不定。
小草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那不再是对抗性的七彩或暗金,而是一种柔和到极致、包容到极致的……“无”色之光?
不,并非无色,而是蕴含着万物色彩、却又超脱其上的本源之光!
她要以自身为容器,以升华后的生灭轮回之道为引,强行“接纳”并“转化”这恐怖的归寂之力!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尝试!成则力挽狂澜,败则形神俱灭,被彻底同化为墟骸的一部分!
“疯子!”吞纳使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冰冷的面具终于破裂,露出一丝骇然,试图收回力场。
但,已经晚了!
小草的身影已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核心区域内,只剩下那搏动的巨大“心脏”,以及那四个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