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佯攻与冷箭骚扰,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黑云寨内的守军精神紧绷到了极限。然而,那依仗险峻山势和坚固石墙构建的防御,依旧如同一个无从下口的铁刺猬,牢牢扼守着“鬼见愁”小道的尽头。强攻的代价,是杨帆无论如何也不愿承受的。
焦灼的气氛在狼牙军中弥漫。时间每过去一刻,周丕生还的希望便渺茫一分。杨帆站在中军大帐前,望着夜色中如同狰狞巨兽般盘踞在山腰的黑云寨,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单薄却眼神炽热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是杨林。
“大哥,”杨林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手中捧着一个用厚油布紧紧包裹、形状粗长、如同加大号爆竹般的物件,一端引出的浸油麻绳在夜风中轻轻晃动,“让我试试这个吧!”
杨帆目光一凝,落在那其貌不扬的“爆破筒”上。这是杨林在“破阵雷”基础上进一步改进的产物,装药量更大,密封性更好,专为攻坚破城设计,但从未在实战中检验过。
“有把握吗?”杨帆的声音低沉。他知道,使用此物,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不仅打草惊蛇,更会挫伤士气。
“大哥,我反复计算过药量,也模拟过石墙的坚固程度!”杨林急切地解释道,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特有的自信光芒,“只要能将这东西安稳送到寨墙根下,选对位置,我有七成把握能炸开一个缺口!而且,我改进了引信,燃烧更稳定,时间更可控!”
七成把握!在眼下这僵局中,这已经是一个值得冒险的数字!更何况,周丕的时间不多了!
杨帆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好!就用它!”
他立刻召集众将,下达了最终的攻击指令。
“光羽!”
“末将在!”
“挑选你麾下最顶尖的二十名射手,秘密前出,占据‘鬼见愁’小道两侧最有利的射击位置!一旦爆破开始,你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压制寨墙上的守军,掩护突击队靠近和后续部队涌入!”
“遵命!”光羽领命,眼中寒光凛冽。
“霍去病!”
“在!”
“爆破成功后,你率骑兵待命,不必入寨!若发现有敌军从其他方向溃逃,全力追击,务必全歼,不留后患!”
“明白!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霍去病舔了舔嘴唇。
“王犊子!”
“末将在!”暂代周丕指挥陷阵营的副将踏前一步。
“挑选二十名最悍勇、最不怕死的弟兄,组成死士队!由你亲自率领,护送爆破筒,执行爆破任务!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将爆破筒安全送到指定位置,点燃引信,然后迅速撤离!我会亲自率狼牙近卫和主力步兵,紧随其后,一旦缺口炸开,立刻发起总攻!”
“主公放心!陷阵营没有孬种!保证完成任务!”王犊子捶打着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满是决绝。
“杨林,”杨帆最后看向自己的弟弟,“确定爆破点,指导死士安放,确保万无一失!”
“是!大哥!”杨林用力点头。
夜色,成为了最好的掩护。乌云遮蔽了月光,山风呼啸,掩盖了细微的声响。
二十名神射手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光羽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鬼见愁”小道两侧,冰冷的箭簇对准了寨墙上每一个可能出现人影的位置。
山下,王犊子带着二十名精心挑选的死士,脱去了沉重的铠甲,只着轻便皮甲,脸上涂抹着黑泥。四人一组,扛着那沉重而危险的爆破筒,如同抬着棺材般,沿着陡峭崎岖的“鬼见愁”小道,借着岩石和阴影的掩护,一步步向上艰难攀爬。杨林也跟在队伍中,亲自指挥,选择了一处他认为结构相对薄弱、且远离主寨门的墙根作为爆破点。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次呼吸都压抑到极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汗水混合着夜露浸湿了衣背。寨墙上偶尔有火把晃动,巡逻的脚步声隐约可闻,每一次都让死士们屏住呼吸,紧贴在冰冷的山石上。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终于,在最前沿的死士打出安全的手势后,王犊子带着人,将沉重的爆破筒稳稳地抵在了选定的墙根下。杨林亲自检查了安放角度和稳固性,然后对着王犊子重重点头。
王犊子深吸一口气,拿出火折子。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映照出他刚毅而决然的脸庞。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兄,又看了一眼山下黑暗中隐约可见的主公旗帜,猛地将火苗凑近了那浸油的引信!
“嗤——!”
引信被点燃,冒着耀眼的火花,迅速缩短!
“撤!快撤!”王犊子低吼一声,带着死士们如同受惊的兔子,沿着来路连滚带爬地向后狂奔!
也就在这时,寨墙上的守军似乎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动,有人探出头来张望,发出了惊疑的呼喊!
“放箭!”早已等待多时的光羽,几乎在同时发出了命令!
“咻咻咻——!”
二十支利箭如同夺命的寒星,从黑暗中激射而出!那名探头的守军和附近几个身影,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从墙头栽落!
这一下,彻底惊动了寨内!警锣被疯狂敲响,更多的火把亮起,人影在墙头上慌乱跑动,试图搞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
那燃烧的引信,终于没入了爆破筒内部。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轰隆!!!!!!!!!”
一声远超“破阵雷”、足以让山峦颤抖、让灵魂战栗的恐怖巨响,猛然从黑云寨的寨墙根下爆发出来!
仿佛地龙翻身,又好似天雷降罚!一团巨大无比的、混杂着赤红火焰和浓黑烟尘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大段寨墙!狂暴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锤,向四周猛烈扩散,将靠得近的碎石、尸体乃至活人,都狠狠掀飞出去!
地动山摇!整个黑云山似乎都在这一声巨响中瑟瑟发抖!
当烟尘稍稍散去,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那段被认为坚固无比的黑石寨墙,被硬生生炸开了一个宽达数丈、足以让数骑并行的巨大缺口!断裂的巨石滚落一地,缺口边缘焦黑一片,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寨内还是寨外的狼牙军,都被这宛如神迹般的恐怖威力震慑得 momentarily 失声!
“狼牙军——杀!!!”
杨帆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拔出长剑,指向那硝烟弥漫的缺口,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山下爆发!狼牙近卫如同金色的洪流,在杨帆的亲自率领下,一马当先,冲向那象征着黑云寨最后屏障的缺口!主力步兵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狂潮!
黑云寨的末日,在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正式降临!残酷的巷战,随即在这座匪巢的每一个角落,血腥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