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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过去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又仿佛只是意识恍惚的一瞬。

当那耀眼欲盲的白色光芒彻底吞噬了云梦瑶的视野,石室、邪修、坍塌的入口……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重感,一种被强行从现实世界中剥离、抛入某种不可名状维度的诡异感受。

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条光怪陆离、超越了寻常认知的奇异通道之中。周围并非预想中的漆黑虚空,而是充斥着无数难以形容、疯狂扭曲、拉伸、旋转的绚丽光带和色块!这些光芒并非静止,而是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流动、碰撞、湮灭、重生!赤红如熔岩奔涌,幽蓝如深海漩涡,翠绿如原始丛林疯长,金黄如恒星爆裂,暗紫如虚空裂缝……它们交织在一起,却又彼此排斥,将空间撕扯得支离破碎,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心智几乎要崩溃的混沌景象,仿佛置身于一个被至高存在肆意挥洒颜料、打翻了调色盘的疯狂梦境深处!

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源自空间本身法则层面的恐怖撕扯力!这力量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每一寸“空间”本身渗透出来,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锋利无比的细丝,疯狂地拉扯、切割着她的肉身、经脉甚至神魂!若非她刚刚经历过无妄剑的洗练,经脉拓宽坚韧了数倍,灵力也凝练异常,只怕在进入这通道的瞬间,就会被这空间之力撕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形神俱灭!

“呃啊——!” 云梦瑶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乎是本能地全力运转《五行衍道经》!丹田内那凝练如汞的五色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精纯的五行灵力汹涌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厚实而流转不息的五彩光罩,死死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空间撕扯!

然而,这通道的凶险远超她的想象!那空间撕扯力诡异莫测,五行灵光罩虽能抵挡大部分,却仍有丝丝缕缕穿透防御,侵蚀着她的身体。更让她心惊的是,这通道极不稳定!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悬浮在她身前、与她心意相通的无妄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面临的巨大危机,自发地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威严的剑鸣!剑身之上,那两个古朴的【无妄】符文微微亮起,一股灰蒙蒙、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着某种“定鼎乾坤”、“抚平紊乱”至高意境的混沌剑意,以剑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直径约莫三尺的微弱力场!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这股混沌剑意弥漫开来,云梦瑶立刻感觉到,周围那狂暴混乱、足以撕裂精钢的空间撕扯力,在接触到这灰蒙蒙力场的边缘时,竟如同暴躁的野兽被无形的手掌轻轻抚过,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种致命的切割感大大减弱,变得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虽行动困难,却不再有立刻毙命的危险!

“无妄剑!它竟能稳定空间?!是了!‘无妄’之意,便是直指本源,破除虚妄!这混乱的空间表象,亦是虚妄之一!凌天南前辈的炼器之术,简直通天彻地!竟能炼制出干涉空间法则的神兵!”

她心中又惊又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紧密地沟通无妄剑,将自身灵力与之共鸣,努力维持着这个宝贵的剑意力场。一旁紧紧抓住她衣角、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金,也在这力场的庇护下,稍微安稳了一些,但依旧发出恐惧的“吱吱”声,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但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并未持续太久。这空间通道的紊乱程度,远超无妄剑目前能完全镇压的极限!尤其是那些毫无规律、突然出现的漆黑空间裂缝!它们如同潜伏在绚丽光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裂开,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好几次,一道裂缝就在他们身边骤然出现,无妄剑的剑意力场剧烈波动,灰蒙蒙的光芒闪烁不定,险之又险地将那致命的吸力偏转、引导开去,但每一次都让云梦瑶心神剧震,灵力消耗加剧!

通道内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感。只有无尽的颠簸、旋转、忽明忽暗的光影和随时可能降临的灭顶之灾!剧烈的空间变换让她头晕目眩,恶心欲呕,只能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依靠着与无妄剑的心神联系,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苦苦支撑。

不知在这种极致的煎熬中挣扎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整天……就在云梦瑶感觉自己的神识和灵力都快要消耗到极限,剑意力场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摇摇欲坠之时——

前方那无尽扭曲的光影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稳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亮点!

出口!

是空间的出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希望瞬间涌上云梦瑶的心头!她精神一振,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引导着无妄剑,朝着那光点的方向“游”去!

然而,老天爷似乎总喜欢在最后关头开一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他们距离那光点出口似乎只有咫尺之遥,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边传来的、与通道内截然不同的、稳定的空间波动时——

轰隆隆隆——!!!

侧后方,毫无征兆地,一股无法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的空间乱流凝聚而成的灰白色混沌风暴,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醒,发出了毁灭的咆哮,以排山倒海、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们所在的这段相对“平静”的通道!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脆响在灵魂深处炸开!无妄剑苦苦支撑的混沌剑意力场,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下,连一息都没能撑住,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湮灭!云梦瑶甚至听到了无妄剑发出了一声哀鸣,剑身光华骤然黯淡!

“噗——!”

云梦瑶如遭雷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五脏六腑仿佛被巨锤砸碎,瞬间移位!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不知断了多少根!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剧痛!神识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刹那,她只来得及凭借最后的本能,死死地、用尽生命之力握紧了手中那柄变得冰凉的无妄剑,另一只手则拼命抓住了小金变得柔软而冰冷的皮毛……紧接着,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混乱到极点的空间之力,如同滔天巨浪,将他们狠狠地、毫无章法地抛飞了出去,甩向了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光点……

……

仿佛在冰冷、虚无、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中沉浮了万年。

一丝冰凉、湿润、带着泥土腥气和某种奇异草木清香的触感,轻轻地、持续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是雨声。

还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某种低沉、浑厚、充满了野性力量、却完全陌生的生物嘶吼声,穿透雨幕,传入她几乎停滞的耳中。

意识,如同破碎的瓷片,一点点、艰难地重新凝聚。

痛……无处不在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从每一寸肌肤,从每一段经脉深处传来,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喉咙里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胸口憋闷得几乎无法呼吸。神识虚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稍微一动念,便是针扎般的刺痛和强烈的眩晕。

她艰难地、仿佛用尽了轮回之力,才勉强撑开了沉重如铅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不断滴落着细密雨丝的天空。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脸颊和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她正仰面躺在一片泥泞不堪、冰冷潮湿的土地上。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所及,是高大得超乎想象的、形态奇异的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如同华盖,在雨中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腐烂的枝叶气息,以及一种……与天衍宗周边截然不同的、更加原始、更加狂野、灵气属性也隐隐有些陌生的天地灵机。

她挣扎着,用颤抖的双臂支撑起仿佛散架般的身体,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她强忍着,仔细检查自身状况。内伤极其严重,多处经脉受损淤塞,灵力几乎消耗一空,丹田气旋黯淡无光,旋转缓慢。外伤也不少,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细密的划伤和淤青。总之,情况糟糕透顶,比在坠龙涧底时还要凄惨数倍!

她连忙看向身旁。小金昏倒在不远处的泥水里,金色的毛发沾满了污泥,气息微弱,但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生命体征尚存,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手边——那柄暗沉如夜空的无妄剑,正静静地躺在泥泞中,剑身沾满了泥水,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剑身依旧完整,并且,一股微弱却坚定不移的、令人心安的温润剑意,正从剑柄处缓缓散发出来,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我还好,你也要坚持住。”

看到无妄剑无恙,云梦瑶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这柄剑,如今已是她最大的依仗和伙伴。

她强撑着坐起身,忍着眩晕和剧痛,警惕地环顾四周。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里……绝对不是天衍宗所在的州界,甚至可能远离了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片地域!周围的植物前所未见,高大、古老、充满蛮荒气息。空气中的灵气虽然不算稀薄,但属性构成与她熟悉的五行均衡之地有明显差异,似乎偏向于水、木两种属性,更加湿润、充满生机,却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远处传来的兽吼,低沉而充满力量,绝非寻常野兽,必然是强大的妖兽,其实力……恐怕不容小觑。

古传送阵果然出了问题,将他们抛到了一个完全未知、吉凶难料的陌生之地。

“活下来了……从空间乱流中捡回了一条命。但……这是哪里?距离天衍宗有多远?那邪修有没有可能追来?师尊、石大牛他们现在如何?我该如何回去?”

茫然、孤独、无助、以及对未来深深的担忧和不确定感,如同冰冷的雨水般,瞬间浸透了她的身心。举目无亲,身负重伤,身处完全陌生的险地……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是,仅仅片刻的恍惚之后,她眼中那丝茫然便被强行驱散。她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压下。

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她云梦瑶,从杂役处的微末中崛起,历经无数生死磨难,多少次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这一次,也绝不会被轻易打倒!

她伸出沾满泥污的手,用衣袖艰难地擦去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然后,坚定地、紧紧地握住了身旁那柄躺在泥泞中的无妄剑的剑柄。

入手瞬间,那熟悉的温润触感传来,剑柄与她掌心完美契合,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顺着剑柄流入她冰凉的掌心,仿佛凌天南前辈在那无尽的时空彼岸,正无声地给予她鼓励与力量。

“无妄剑在手,大道在心!无论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必须走下去!寻找回去的路,或者……就在这片新的天地,用我手中的剑,再次开辟属于我的道途!”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洗刷着丛林,也洗刷着她身上的血迹与泥污。少女握紧了手中的古剑,挣扎着站起身,虽然步履蹒跚,身形狼狈,但她的眼神,却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星辰,渐渐驱散了阴霾,变得无比锐利、明亮、坚定!

新的征程,或许就在这片未知的雨林之中,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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