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的相遇,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森比尔斯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沃尔布加身上,对方先是习惯性地皱起眉,随即像是多看一眼都嫌恶般,猛地转过头去,低声和身旁的雷古勒斯说着什么,侧脸绷紧的线条里,连一丝余光都不肯分给几步之外的西里斯。
纳西莎目光在森比尔斯和西里斯之间轻轻扫过,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过身,将注意力全部投向沃尔布加,声音压得很低。
至于雷古勒斯,他的眼神明明灭灭地映着西里斯,里面裹着化不开的哀伤,还有无数涌到舌尖又咽回去的话。
中间隔着的那几步路,像一条汹涌的河,人来人往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走了。”西里斯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抬手,极自然地拽了下森比尔斯的头发,指尖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力道。像是对面站着的不过是几个陌生的路人,刚才那瞬间的凝滞,从未在他心里掀起过半点波澜。
森比尔斯默不作声地跟着西里斯,没走几步,沃尔布加回头,视线落在西里斯的背影上。随即她猛地收回视线,手臂一紧,将身旁的雷古勒斯半搂在怀里,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就在这时,西里斯忽然停了脚。他们正走到一家花店门口,玻璃橱窗里摆满了盛放的花束,唯有角落那支碎星玫瑰格外惹眼。他没说话,径直推门走了进去,片刻后握着那支玫瑰出来,花茎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转身的刹那,他抬眼望向沃尔布加消失的方向,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那双总是带着桀骜的眼睛里,此刻蒙着层薄薄的雾,像被风吹乱的湖面,藏着些连碎星玫瑰都照不亮的东西。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对方曾经回头。
登车的人流里,西里斯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森比尔斯递来的手。
“别凑这么近,”他的语气带着点刻意的疏离,目光扫过四周,“最近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闹成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看见,这时候黏在一起,纯属找不痛快。”他顿了顿,像是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又补充道,“分开走,对谁都省心。”
森比尔斯没应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西里斯转身过去和詹姆他们撞了撞肩膀,几句说笑隔着嘈杂的人声飘过来,模糊不清,却足够烫人。直到那几个身影消失在一节包厢门口,森比尔斯才收回目光,拖着行李箱转身走向另一节车厢。
把箱子塞进座位底下,他刚要从包里抽出课本,身侧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问话:“你暑假,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西里斯吗?不是的。”森比尔斯闻声回头,西弗勒斯盯着他,眼神晦涩。看着他不信任的样子,森比尔斯补充道,“我一回去就被家里送去训练了,整整一个半月才回家。西里斯会来,我也是没想到的。他是跟波特一起去法国,顺道过来待了半个月而已。”
“顺道?”西弗勒斯的尾音拖得又轻又凉。他微微偏过头,嘴角撇出个讥诮的弧度,显然对这“顺路”的说辞嗤之以鼻。
“西弗,你对西里斯,是不是还……”有怨恨厌恶?森比尔斯小心的试探。
“止住你的吵闹的脑子,”西弗勒斯移开视线,也停下了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猜测,“对于他们幼稚的行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森比尔斯耸了耸肩,心底却暗暗叹了口气。但愿真能如他所愿,毕竟,两人都是他的好友,他不奢求多友好,只盼望着平和。
霍格沃茨的分院仪式依旧不变,四个学院的长桌前坐满了人。只是今年的新生队伍格外单薄,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在石厅里显得有些空落。森比尔斯正出神,耳边传来身侧几个女生压低了的议论声,字句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
“……好多朋友都走了,听说家里人带他们离开英国了……”
“我爸爸在考虑了,主要大人……”
黑魔王与他那群追随者的行径愈发毫无顾忌,看不惯他们暴行的人自发地联合起来形成抵制的力量,虽尚未完全凝聚,却已是一股不容小觑,听说波特家族就在其中,还有……
森比尔斯出神的想着,直到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他才如梦初醒般跟着抬起手,轻飘飘的鼓掌。
回到寝室,森比尔斯将长袍随意搭在木凳上,指尖扯了扯领口的银扣,他转身想去收拾还没完全归置好的行李箱,却没留意到斜倚在对面床铺边雷古勒斯的目光正落在他敞开的领口处,那里露出一截细银链,链端坠着的东西被布料半掩着,让雷古勒斯的眼眸暗了暗。
“森迪,”雷古勒斯忽然开口,“我记得去年你带过一个龙鳞吊坠来,很特别的那个。”他顿了顿,目光仍没移开,“送出去了吗?”
“是的,送出去了。”森比尔斯正将伊琳娜塞进行李箱的几瓶魔药分门别类摆进柜子,头也没抬的回复。
雷古勒斯的目光从那截银链上移开,指尖捻着一本旧书的书脊,漫不经心地追问:“那是哪位幸运的女孩得到了?她……答应你的告白了吗?”
“啊,什么?”森比尔斯手里的水晶药瓶猛地顿在柜板上,发出“咚”的轻响。他豁然回头,眼里全被突如其来的错愕取代,“告白?”
雷古勒斯迎上他的目光,眉梢微挑,神色里也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疑惑:“难道不是吗?那样费心打磨的龙鳞吊坠,我还以为是用来告白的。”
“不,不是的。”森比尔斯慌忙摆手,耳尖不知何时泛起一点热意,“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日礼物而已。”他说着,视线有些闪躲地落回柜中的魔药瓶上,瓶身倒映出他略显慌乱的影子。
“这样啊。”雷古勒斯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刚才的追问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可森比尔斯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手里的药瓶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雷古勒斯那句“用来告白的”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得他心湖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