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暖黄的灯光漫过云纹瓷砖，森比尔斯推开门时，最先捕捉到的是氤氲的水汽，嵌在墙里的浴缸已注满温水，水面浮着层极淡的茉莉香泡沫，旁边矮柜上并排放着新拆封的浴球与软毛梳，连折叠好的浴巾都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他扫过这一切，眉梢微抬：嗯，新选的这处落脚点，倒还算合他的审美。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灵灵站在门口，圆眼睛飞快眨了两下，没多问，只轻手轻脚地退出去，还贴心地带好了门。
森比尔斯走到浴缸边，指尖先探进水里，温度刚好，不凉不烫。他这才把一直抱着的黑狗放进去，动作算不上轻柔，却也没让它受半分磕碰。
出乎意料的是，这狗竟半点儿不怕水。没有挣扎，也没有呜咽，反倒舒服地往温水里缩了缩，爪子搭在缸沿上，连尾巴尖都透着股悠然自得。
森比尔斯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他倒记得，大多动物都怕水怕得紧，没想到自己捡来的这只，竟是个特例。
他拿起旁边的软毛梳，先蘸了温水，轻轻打湿黑狗的毛发。原本蓬松的毛被水浸过后贴在身上，瞬间显出了它瘦弱的轮廓，肋骨的形状隐约可见，不过那爪子，倒是快有他的手掌那么大。
“宝贝儿，你到底多久没好好洗过澡了？”森比尔斯看着水里渐渐浮起的灰黑色污渍，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这么脏，可是个坏孩子哦。”
话音刚落，黑狗像是真听懂了似的，原本搭在缸沿上的脑袋转了过来，灰色的眼睛斜斜瞥了他一眼，喉咙里还低低“哼”了一声，带着股明显的不满。
森比尔斯被这副模样逗笑，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好好好，是我的错，不该说你。”他拿起浴球揉出泡沫，温柔地揉在黑狗的背上，“别急，这就帮你洗得干干净净。”
按住旁边的按钮，黑水逐渐消失，森比尔斯点点水龙头，温水流出。
“又是茉莉……”森比尔斯皱眉拧上水龙头，刚散了些的甜香又随着新注的温水漫满浴室，那股过分柔腻的气息让他脸上泛起几分不耐。
不带犹豫，森比尔斯弯腰将黑狗抱了起来，温水顺着狗毛滴落，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怀里的黑狗不明所以，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灰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下一秒，它就看见森比尔斯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
原本浮在水上的茉莉香泡沫瞬间凝住，一层薄冰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咔嗒”一声脆响，冰面碎裂成细小的冰晶，随着水流打转。没等黑狗看明白，森比尔斯的指尖又点了一下，那些碎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驱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清澈的温水。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两个蓝绿色的浴球，指尖一松，浴球“扑通”两声落入水中，瞬间化开。清凉的薄荷气息猛地涌了出来，带着点微苦的清爽瞬间压过了残留的茉莉香，漫满了整个浴室。
森比尔斯这才满意地低“嗯”了一声，将怀里的黑狗重新放进浴缸里，指尖还轻轻揉了揉它湿漉漉的耳朵：“这个味道的宝贝儿更可爱。”
第五次洗完，黑狗终于没了之前的温顺，它爪子扒着缸沿，尾巴烦躁地拍打着水面，连耳朵都耷拉下来，显然对反复洗澡的流程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森比尔斯盯着它焕然一新的模样：原本灰扑扑的毛被洗得蓬松柔软，在灯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连眼睛都亮了不少，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他俯身凑到浴缸边，指尖点了点黑狗湿漉漉的鼻尖，看着它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里还带着点警惕。没等黑狗反应过来，森比尔斯突然伸手，他一把将黑狗翻了个身，另一只手飞快地往它尾巴下面的软毛里搓了一下，带着点故意的调皮。
“呜！”黑狗瞬间炸毛，爪子在水里胡乱扑腾着，连滚带爬地蹿到浴缸另一边，紧紧贴着缸壁伏下身子。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低吼，牙齿微微龇起，眼睛里又羞又气，死死盯着森比尔斯。
“哈哈哈哈哈哈！”森比尔斯再也忍不住，靠在浴缸边笑出声，指尖还对着它晃了晃，“宝贝儿，这就害羞了？刚才洗澡的时候不是挺乖的吗？而且哪儿的确没有洗啊。”
黑狗低吼，喉咙里滚着警惕的呜咽，连尾巴都绷得笔直，显然打定主意不再配合。
森比尔斯直起身，没再跟它较劲，只在黑狗戒备的目光里，抬手慢条斯理地褪下身上湿透的衣袍。墨色的衣料滑落肩头，露出线条流畅的肩颈，水珠还挂在锁骨处，顺着皮肤往下淌。
黑狗瞬间愣住，眼睛睁得圆圆的，连低吼都忘了。下一秒，它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爪子猛地扒住浴缸边缘，转身就想往外跳。可刚跃到半空，手腕就被一只手扣住，森比尔斯稍一用力，就把它重新搂回了怀里。
爪子猝不及防贴上皮肤，黑狗浑身一僵，连耳朵都瞬间耷拉下来，一动不动地僵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别乱动。”森比尔斯低头看它，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身上都被你弄湿了，总不能让我一直穿着湿衣服吧？”
说着，他抱着黑狗慢慢躺进浴缸，让它稳稳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只手舀起温水，轻轻浇在黑狗还带着点潮气的背上，动作温柔。
给黑狗清理花费较长时间，森比尔斯自己则是草草泡了会，换上件墨色的新浴袍。刚系好腰带，就见黑狗正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森比尔斯刚往前迈了一步，黑狗像是早有准备，猛地晃了晃脑袋，身上残留的水珠瞬间飞溅开来。
黑狗停下动作，得意的看过去，然后发现，森比尔斯依旧站在原地，浴袍上干干净净，连一丝水渍都没有。
“宝贝儿，你这模样真可爱。”森比尔斯低笑一声，指尖又点了点黑狗的鼻尖。下一秒，黑狗的毛发变得蓬松干爽，一点潮气都没剩，而他掌心凭空凝出一团水球。
黑狗盯着那团水球，耳朵微微竖起。森比尔斯也没逗它，手腕轻轻一扬，水球便慢悠悠地落在地上，没有溅开，反倒像有了生命似的，顺着光滑的瓷砖地面慢慢滚远，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推开浴室门，微凉的空气裹着走廊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灵灵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森比尔斯出来，立刻上前。
“主人在书房等候，特意让灵灵来为大人带路。”
森比尔斯的目光在灵灵身上顿了顿，眸底掠过一丝讶异。刚才没太在意，此刻才发现，这生物的灵魂深处缠着一道淡金色的契约纹路。可那契约并非联结着之前见到的卢修斯，反倒像是与整座庄园的气息紧紧缚在一起，卢修斯不过是个持有“钥匙”的中介。
“带路吧。”
穿过走廊，来到书房门口，灵灵侧身让开位置：“大人，主人在里面。”
森比尔斯推开门时，卢修斯正站在房间正中，见人进来，他立刻上前两步，姿态恭敬却不谄媚：“大人，折腾了许久，要不要先用些晚餐？厨房备了热汤。”
“不必。”森比尔斯摆摆手，径直走向窗边的丝绒沙发，怀里的黑狗顺势蜷在他腿上，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衣料。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狗毛，抬眼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卢修斯：“坐吧。”
卢修斯这才松了口气，走到沙发对面的扶手椅旁，欠身落座，腰背挺得笔直。
“卢修斯·马尔福。”森比尔斯手在黑狗的耳尖轻轻一点，“给我讲讲这个世界。”
听到这话，卢修斯心头猛地一跳，之前的猜测瞬间得到证实——这人果然来自其他世界。
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斟酌着语气开口：“大人，这里是魔法世界，绝大多数人分为巫师与麻瓜两类……我们依靠魔杖施展魔法，有专门的魔法学校教授技艺，也有管理巫师界秩序的魔法部……”他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森比尔斯的神色，生怕遗漏对方的任何反应。
“所以，你左手臂上那个印记，就是你口中‘黑魔王’给你的奴隶印记？”
“奴隶印记？！”
卢修斯脸色煞白，他直接掀开长袍的袖口，苍白的手臂上，那道墨绿色的骷髅印记清晰地印在皮肤下。他之前只当这是食死徒的象征，从未想过会是奴隶印记。
“你竟然不知道？”森比尔斯这次是真的讶异。在红月世界，就算是三岁孩童都清楚，奴隶印记意味着什么，那是将自己的生死、意志，全交给别人的烙印，一旦烙下，终生无法挣脱。
他看着卢修斯眼神发直的模样，补充道，“你就没察觉，每次黑魔王召唤，你根本无法拒绝吗？”
卢修斯手松开，他眼底翻涌着狠厉与不甘，下一秒直接屈膝，跪倒在森比尔斯脚边，头发垂落，遮住了他的侧脸。
“大人！马尔福家族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无论您要什么，财富、权力，或是魔法界的资源，我都能为您找来！只求您……求您帮我除掉这个奴隶印记！”
“你不怕？我对你而言，与那个黑魔王，或许并无区别，甚至可能更危险。”
“至少大人愿意提这一嘴，愿意给我机会。”卢修斯一想到德拉科未来也要被烙上这该死的印记，他对黑魔王的恨意就控制不住。
去年的日记本，幸亏他做戏把本子扔给了韦斯莱家的女孩，后来听说她被控制，他就忍不住庆幸。
怀上的黑狗动了动，森比尔斯垂眸看着它，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
卢修斯见状，心一横，膝行半步，抬头望着森比尔斯，眼神里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大人若是不放心，马尔福愿意与您签订血契！以马尔福家族的荣耀起誓，此生绝无半分违背您意愿的心思，若有二心，甘受魔法反噬，魂飞魄散！”
真是个会审时度势，又足够有魄力的人。森比尔斯看着卢修斯，眸底多了丝真切的兴趣。能在认清处境后立刻放下身段，甚至敢用家族荣耀赌上一切，倒比那些只会畏缩的蠢货强得多。
“我答应你了。”
他指尖一抬，一张契约书凭空出现在掌心，纸张边缘还缀着细密的魔法纹路，“看看条款，没问题就签字。”
卢修斯却连目光都没在契约上停留，只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支银质羽毛笔，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名处，手腕微顿，“卢修斯·马尔福”几个字便落在纸上。
“不必看了。”他放下笔，抬头时眼底已没了之前的慌乱，只剩全然的顺从，“属下相信大人的品行，更清楚大人不屑用阴私手段算计我。能得大人出手解印记之困，已是马尔福的万幸。”
黑狗抬头，鼻子动了动，哼了一声，喷出的气息带着点不屑。森比尔斯被它逗笑，在它屁股上拍了一下。没等黑狗炸毛弓背，他已抬手对着卢修斯的方向虚虚一送，那张泛着金光的契约书没入了卢修斯的脑海。
卢修斯浑身一僵，随即瞳孔骤缩。契约里的条款清晰地在脑海中展开，没有半分苛刻的要求，甚至还写明会护马尔福家族周全，他脸上的不可置信渐渐被狂喜取代。
“伸手，现在就帮你把印记弄掉。”
卢修斯不敢耽搁，立刻抬起左臂。他能感觉到微凉触感落在手臂上，那道印记一下子爆发出光，卢修斯闷哼一声，但是随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皮肤剥离，疼的他差点趴下。
空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骷髅虚影，眼眶里跳动着微弱的黑火。
“有意思，这居然不是完整的奴隶印记。”森比尔斯仔细打量着那团虚影，语气里满是讶异，“手法也太粗糙了，连契约的核心纹路都没捋顺，也就只能困住你们这些不懂行的。”
“搞出这印记的人，倒也算个有点想法的人才。要是让老头子看见，保准得见猎心喜。”
一旁的卢修斯听得心惊，他从未想过这令巫师界闻风丧胆的印记，在森比尔斯口中竟只是“粗糙的玩意儿”，更不敢想象，森比尔斯口中的“老头子”，又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