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约拿轮值守夜，但事务所的大家似乎都没有早早离开的意思。
巴顿钻进了他的工作室，薇薇安蜷缩在壁炉旁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去，老查理则在更里面的小休息室里，靠在沙发上，发出鼾声，莉莲女士在靠窗的小茶桌前，安静地冲泡着茶。
汉斯队长没有待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和大家一起坐在外面。
而这宁静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啊——！好——无——聊——啊——！”
一声鬼叫，从沙发的位置爆发出来。
凯像一滩烂泥瘫在沙发里，毫无形象可言，鬼叫的同时，脚还踢向了躺在沙发另一头、用一卷档案盖着脸睡觉的约拿。
约拿猛地拿开脸上的卷宗，露出底下写满“无语”和“想打人”的脸，“有病吧你！”
约拿没好气地吼道，“闲得无聊就自己出去巡逻！”
“约拿和凯的感情还真是不错呢。”一旁正在倒茶的莉莲听到动静，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谁跟他感情好了！”约拿立刻反驳，同时用力把凯那只不安分的脚推开，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
“莉莲女士，你们之前到底是怎么忍受他的？我强烈建议事务所增加一项静止噪音污染的条例！”
汉斯队长也从公报上抬起目光，笑着，加入了对话：“凯之前可没现在这么……跳脱。嗯，或者说，没现在这么严重。大家之前嘛……或多或少都选择忽略他。”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凯瞬间垮下来的脸，笑意更深，“毕竟，在约拿你来之前，事务所里除了薇薇安，就属凯最年轻。而薇薇安是女士，凯不敢太放肆。现在好了，他终于找到能和他一起……嗯，‘胡闹’的同伴了。这大概就是年轻人的活力吧。”
汉斯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揶揄，让约拿的脸更黑了。
“那我还真是倒了血霉！”约拿悲愤地往后一倒，重新瘫回沙发里，用卷宗盖住脸。
这算什么活力？这是甲亢！是哈士奇成精！约拿在心里疯狂吐槽。
一边听到这话的凯可不干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伸手就去拽约拿的胳膊，想把他也拖起来。
“喂喂喂！你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什么叫倒霉？”
约拿正准备反击，把这个烦人精推开，旁边却突然响起一个细声细气、带着好奇的声音，瞬间让两人准备扭打在一起的动作定格。
“莉莲姐姐……前天下午出门，是……是有约会吗？”
说话的是薇薇安。
她不知何时把小说往下挪了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莉莲。
约会？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让约拿和凯同时停下了动作，维持着滑稽的姿势，扭头看向薇薇安，脸上写满了同款的迷茫。
薇薇安看到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呆滞，小声地解释道：“你、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莉莲姐姐前天换了一身很漂亮的新裙子，是浅紫色的，还……还喷了香水，味道很好闻……”
有吗？
约拿和凯再次对视，眼神里的迷茫几乎要溢出。
显然，这两位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在约拿的记忆里，前天莉莲女士出门，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看起来……干净了点？
该死，我都在注意些什么？难道和凯待久了，我的观察力已经退化到只能分辨敌人了吗？
而被点名的莉莲，此刻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扶了扶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则端起了刚刚泡好的茶，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表情。
“薇薇安观察得真仔细呢。”她声音依旧温和，但比平时多了局促。
汉斯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薇薇安说的，是那位叫做法比安·怀特的先生吧？他确实是一位执业律师。”他看向依旧茫然的凯和约拿，解释道，
“大概半年前，他因为一次意外接触，成为了超凡者。当时还是我亲自给他做的登记和基础笔录。他为人正直，口碑不错，成为超凡者后也主动前来登记。”
“莉莲大姐都三十六了！居然还有人……”凯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然而，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约拿一把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你想死吗？！”约拿压低声音，在凯耳边警告，同时心惊胆战地瞟了一眼莉莲的方向。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莉莲女士调配的那些让人奇痒无比的粉尘。
‘这家伙，脑子里装的是肌肉吗？这种话也敢直接说出来！’约拿在心里疯狂呐喊，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正在遭受严峻考验。
莉莲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了过来，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但约拿分明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一两度。
她轻轻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语气听不出喜怒：“凯，年龄只是一个数字。而且，我认为讨论女士的年龄，并不是一位绅士应有的行为。”
凯瞬间僵住，疯狂摇头，用眼神向约拿传递着“救我”的信号。
就在这略显尴尬又带着点日常温馨的时刻——
咚！咚！咚！
事务所的大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在变得严肃起来。
汉斯站起身，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门上一个不起眼的窥视孔向外望去。
约拿和凯也早已松开彼此，迅速站直了身体，就连里间老查理的鼾声也戛然而止，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起身声。薇薇安合上了小说，有些紧张地抓紧了书的边缘。只有巴顿工作室里的声响还在继续，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汉斯确认了门外人的身份后，才打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工装、气喘吁吁的男人，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慌。
是“潜入者”发展的一名外围线人。
“队、队长！不好了！”男人甚至来不及喘匀气，声音带着颤抖，“水仙街！水仙街12号！出事了！”
“冷静点，杰克，慢慢说，发生了什么？”汉斯安抚着男人，开口问道。
被称为杰克的男人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是，是哭声！大概半小时前，12号屋里传来了哭声，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哪家夫妻吵架，没太在意……但是，那哭声一直没停，越来越凄惨！后来又开始散发出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臭味！”
线人的脸上表现出恶心的表情：“有邻居实在受不了，担心出事，就壮着胆子进去查看……结果……结果发现租住在那里的是一个单身男人，叫霍姆的，死、死在了里面！他的样子……太恐怖了！”
“他整个人……被塞进了墙壁里！他的肚子被撑破了，地上一地的食物和呕吐物！但他本人却瘦得皮包骨头！那哭声，好像就是他死后，从墙壁里发出来的！现在那边一片混乱，我们另外两个人正在努力稳定留下的居民情绪，封锁现场，用‘遗忘粉尘’尽量处理，但……但情况太诡异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汉斯队长的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水仙街位于维尔卡斯中产聚居区，出现这种恶性异常事件，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影响和扩散的风险都很大。
“立刻准备行动！”汉斯果断下令，“凯，约拿……”
他的话还没说完——
蹬蹬蹬！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另一个负责其他区域联络的年轻线人冲了上来，他甚至没等站稳，就气喘吁吁地喊道：
“队长！城外！出大事了！刚刚传来的消息，磨河村出现大规模死亡！那边留守的巡警和我们的外围人员根本处理不了，请求立刻支援！”
城外的村庄，大规模、快速死亡？！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城内固然诡异恐怖，但有教会的存在，影响范围暂时可控。
而城外不明原因的大规模死亡，如果不能及时查明原因并加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汉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事务所成员们脸上迅速扫过，必须做出最合理的分配。
“情况紧急，必须分头行动！水仙街的事件虽然诡异，但目前看来影响范围有限。城外的威胁可能更大，也更紧迫！”
他迅速点将：“莉莲，老查理，薇薇安！你们三人前往水仙街12号！务必小心，查明根源，如果无法处理，立刻求援并封锁现场，等待我们返回！”
“凯，约拿，你们跟我去城外！”汉斯看向剩下的两名战斗主力，“准备好应对可能的大范围污染或者战斗！巴顿！”他提高了声音，朝着工作室的方向喊道。
工作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巴顿的脸探了出来。
“守好事务所！如果有任何紧急消息，你知道该怎么做！”汉斯命令道。
“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