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抓到一半，突然僵住。
黑血从指缝里滴下来，在半空就被萧寒的寒气冻成一串乌珠似的冰珠，啪啪落地。
叶焚歌没动，火剑还指着那张开的五指，火焰顺着剑尖窜到对方手腕，烧得黑血滋滋作响。她听见自己说：“打招呼就伸手，你妈没教过要先报名字？”
楚红袖靠在墙边，左臂贴着冰层，胎记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她咬着后槽牙，声音发颤：“这手……它刚才看我了。”
“不是看。”萧寒盯着那只手，寒气在掌心凝成细线，探向黑血，“它在认亲。”
话音刚落，整面地宫东墙突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撞了一下。幽蓝火把猛地闪了三下，墙上浮出一道道裂纹，裂纹里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石壁往下淌。
叶焚歌眯眼：“这墙……在流血？”
“不是血。”萧寒抬手拦住她，“是记忆。”
墙皮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一层暗金色纹路，像是被火烫过的旧帛书。纹路逐渐拼成画面：一座高台，烈火熊熊，一个女子被铁链锁在中央，长发飞扬，面容模糊，但左臂上那道剑形胎记清晰可见。
和楚红袖的一模一样。
“我操。”楚红袖往后退了半步，“这谁？”
“妖妃。”叶焚歌掌心剑印突然发烫，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前朝最后一个妖妃，被活祭那天。”
画面一转，高台下跪着一群穿药王谷服饰的人，为首那人面容阴柔，手里捧着一只玉盒。南宫烈。
他抬头看了妖妃一眼，嘴角一扯，像是笑。接着，画面切到妖妃腹部被剖开，一只小手从血肉里伸出来，被人一把拽出。
“草！”楚红袖猛地捂住嘴，脸色发白。
玉盒打开，婴儿被塞进去，盒盖合上，上面刻了个“器”字。
“他们要的是容器，不是人。”画外音响起，是妖妃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叶焚歌瞳孔一缩。这句和她梦里“自己”留的纸条内容一模一样——“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她抬手就往墙上拍。
“别！”萧寒想拦，晚了一步。
叶焚歌掌心剑印贴上墙面，金光炸开，整面墙的纹路活了，画面疯狂闪动：妖妃临死前回头，目光穿透时空，直直看向叶焚歌；南宫烈收起玉盒，转身走入地宫深处；一个穿绯衣的侍女抱着什么东西狂奔，脸上全是泪。
“停！”楚红袖突然尖叫。
画面定格在那名侍女脸上。
楚红袖呼吸停了。
那是她娘。
“我娘……是妖妃的贴身侍女……”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不是病死的……她是逃出来的……”
画面再次跳动，侍女把一只冰棺推入寒潭，回头看了眼药王谷方向，低声说：“别让他们用你……红袖，活下去……”
“所以……我也是实验体？”楚红袖低头看自己左臂，胎记边缘开始发黑，皮肤下有细小的裂纹蔓延，“他们想用我的血脉，复活妖妃？”
“不止是你。”叶焚歌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我也是容器，萧寒也是棋子。我们三个，加起来才是完整的‘人皇丹’材料。”
“放屁。”楚红袖猛地抬头，“谁敢拿我当药材，我毒死他全家。”
“问题是。”萧寒盯着中央冰棺，“他们已经试过一次了。”
那具大棺材还在渗黑血，但那只手已经缩了回去。棺盖裂口处，符文在缓慢修复，像是有生命在自我愈合。
“这封印……是活的。”萧寒蹲下，指尖轻触地面黑血，寒气瞬间结冰，可冰层下黑丝蠕动，像在呼吸，“和天机阁禁术一个路子，但更邪。”
“玄冥子干的？”叶焚歌问。
“不止。”萧寒摇头，“这手法，像是把活人炼成阵眼。那具棺材里的东西……不是尸体，是养料。”
“所以妖妃没死？”楚红袖声音发紧。
“死了。”叶焚歌盯着墙壁残片，“但她的命格被抽出来，封在某个地方。这些人想用她的血脉后裔，把魂招回来。”
“招回来干嘛？”楚红袖冷笑，“当网红带货？”
“重启‘天命之子’系统。”叶焚歌想起梦里纸条，“我昨晚梦见‘自己’写了个便签：‘这届宿主废了，建议退货。’现在我懂了——我不是第一个，前面九个都报废了。”
“所以你是第十个？”萧寒问。
“不。”叶焚歌咧嘴，“我是第一个不想当宿主的。”
她转身走向东墙，剑印再次贴上。金光闪动，墙面裂得更深，露出后面一层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有个血指印。
楚红袖凑近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我娘的名字……在这儿。”
名字后面写着：“实验体·八号，血脉匹配度97%，失败，尸化。”
“失败？”楚红袖声音发抖，“她明明逃出去了！她明明——”
“逃出去不代表成功。”叶焚歌指着名字下方一行小字，“‘意识残留，可回收’。他们根本没打算让她死，只是换个地方接着用。”
楚红袖一拳砸向石板，指节崩裂，血顺着石缝流进去。刹那间，整面墙嗡鸣，更多画面闪出：她娘被拖回地宫，塞进冰棺，左臂胎记被刻刀剜下，血淋淋的皮被贴在另一具女尸手臂上。
“他们在拼人。”萧寒声音冷得像冰，“用血脉碎片，拼一个完整的妖妃。”
“所以那个和我长得像的女尸……”楚红袖嗓子哑了，“她是拼出来的？”
“对。”叶焚歌收回手，剑印发烫，“你是真品，她是山寨货。可惜，拼歪了。”
“我操你祖宗！”楚红袖一脚踹向石板，整面墙震了三震，裂纹蔓延到天花板。
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墙后一条狭窄密道，黑得看不见底。
萧寒走过去，寒气探出，沿着密道墙面滑行。符文浮现，和天机阁禁地的标记一模一样，但中间多了一道血色纹路，像血管在跳。
“这路……通向血色虹桥？”叶焚歌问。
“不是通向。”萧寒收回手，指尖黑血缠绕，被寒气冻住，“是虹桥的根，在地下。”
“所以虹桥不是天降？”楚红袖瞪眼，“是他们从地里种出来的？”
“像养蛊。”叶焚歌冷笑，“先埋命格，再浇黑血，最后开花结果，搞个天降异象骗人。”
“问题是。”萧寒盯着密道深处，“这路需要三重命格同时激活才能开。现在……我们三个，谁敢进去？”
没人说话。
楚红袖左臂的裂纹已经爬到肩膀，皮肤发青，像是结了一层霜。她喘着气，抬手摸了下胎记，指尖沾了黑血。
“我快撑不住了。”她咧嘴一笑，“再过半炷香，我就成那女尸的双胞胎了。”
叶焚歌一把抓住她手腕，火流涌入，硬生生把黑气逼回去。楚红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被她扶住。
“别死。”叶焚歌低声道，“你死了谁陪我骂天机阁？”
“你一个人骂不热闹。”楚红袖喘着笑，“得有人给你递话筒。”
萧寒突然抬手，寒气在密道口凝成一面冰镜，映出三人影子。他们眉心都有道金纹，若隐若现。
“第十六章分裂的命格。”他声音低，“还没散。”
“所以。”叶焚歌松开楚红袖，站直，“我们三个加起来，就是一把钥匙。”
“开这门。”萧寒指向密道。
“门后是什么？”楚红袖问。
“不知道。”叶焚歌握紧火剑，“但肯定不是请我们喝下午茶。”
“那还等啥？”楚红袖抹了把脸，毒荆花从发间浮现，“我毒还没用完呢。”
萧寒点头，寒气凝于掌心。
三人站成一排，叶焚歌居中，掌心剑印贴地，萧寒引寒气入脉，楚红袖咬破指尖，血滴落阵眼。
金纹亮起，密道口符文逐一激活。
石门缓缓开启，黑气涌出，带着一股腐甜味。
叶焚歌刚要迈步，梦里“自己”的纸条突然飘出来，贴在她眼前：
**“进去可以，记得带秋裤。”**
她一把拍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整活？”
纸条灰烬飘落，刚好盖住地上一道血痕。
那血痕，正缓缓拼成一个“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