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把铃铛往怀里一塞，火劲一裹，硬是把那股阴寒压了下去。
可掌心剑印还在跳，像被谁在背后敲鼓，一下比一下急。
她盯着鬼市深处那片歪斜的摊位，牙关一咬：“走，找那老头去。”
楚红袖靠在她肩上，脸色发青，左臂胎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
她抬眼扫了扫四周，声音压得极低：“你感觉到了吗？空气在缩水。”
话音刚落，头顶那盏黑皮灯笼突然一颤，蓝火“噗”地矮了一截。
旁边一座破庙模样的摊位，屋顶的瓦片开始一块块往下掉，不是砸下来，而是像沙子一样簌簌散开，化成黑烟飘走。
“子时快到了。”楚红袖咬牙，“鬼市要塌了。”
“塌了也得把事儿问清楚。”叶焚歌一把将她拽起来，脚下红焰一卷，踏雪而行。
火劲在脚底炸开，雪未融，人已掠出数丈。
她不信命，更不信什么“活契”能随便绑她——她可是连梦里那个疯批“自己”都敢摔枕头的人。
两人冲到青铜器摊前，摊位却空了。铃铛、算盘、锈刀全没了。
只剩一张破布铺在地上，上面用血画了个圈，圈里刻着一道剑纹，和她掌心的一模一样。
“人呢？”叶焚歌一脚踢翻摊子，破布飞起，底下露出半截脚印——不是人脚，是爪形，五趾分开，趾尖带钩。
“不是人。”楚红袖眯眼，“是狐。”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断碑后晃出。那人披着件灰袍，脸上戴着张白狐面具，眼窝处两团幽火跳动，声音沙哑带笑：“小姑娘，找我？”
“是你卖的铃铛。”叶焚歌手按剑柄，火劲在掌心蓄势，“它咬我。”
“咬？”狐面摊主轻笑一声，袖子一抖，九道虚影从他背后缓缓浮现，尾尖轻摆，像风拂柳条，“那是认主。活契通灵，不认主，就吃主。”
楚红袖猛地抽出毒荆花匕首，一步抢前，剑光直取对方咽喉。
可剑尖离面具还有三寸，一道透明屏障“砰”地弹出，纹路如蛛网铺开，最中央赫然是一道倒置的剑印——和叶焚歌掌心的正好相反。
“铛！”匕首撞上屏障，火光四溅。
叶焚歌一把将她拽回，低喝：“别砍！那是反契印！你伤它，等于烧我心脉！”
楚红袖瞳孔一缩，立刻收手。她不是傻子，刚才那一击，她手腕发麻，可叶焚歌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
“双向绑定？”叶焚歌抹了把嘴，冷笑，“你这买卖还挺坑。”
“愿买愿卖。”狐面摊主慢悠悠道，“你拿了铃，就等于签了契。
现在，只差一滴血，契成，铃归你；不滴血……”他尾音一扬，“它会从你掌心钻进去，一路啃到心脏，慢得很。”
叶焚歌盯着他，忽然咧嘴一笑：“你说滴血就成？”
“一滴足矣。”
“好。”她抬手，指尖一划，血珠滚落，直奔铃铛。
可就在血珠即将触铃的刹那，她手腕一翻，血滴偏转，全甩在了地上。
同时，火劲暴起，红焰剑“锵”地出鞘，剑锋直取狐面摊主面门！
“老子偏不按你剧本走！”
剑光如瀑，火浪翻滚。狐面摊主没躲，只是轻哼一声，九尾虚影猛然张开，形成半圆屏障。
火剑撞上虚影，轰然炸开，热浪掀飞四周残摊。
“啧。”摊主晃了晃头，面具裂了一道缝，“脾气还是这么大。”
“你认识我？”叶焚歌眯眼。
“不认识。”他抬手，指尖一点虚影，“但我知道，你梦里有个疯子，总骂你饭不会做。”
叶焚歌心头一震，火劲却更猛。
她不信这鬼东西能知道她的梦——梦说破就混沌，这是铁律。
“少套近乎。”她冷笑，“你也就这点本事，装神弄鬼。”
“是吗？”狐面摊主忽然抬手，掌心一翻，竟也浮现出一道剑印——金光流转，和她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反了。
“你的命，我的契，本就是一对阴阳。”他轻笑，“你每强一分，这铃就躁动一分。不信，你再试试控它？”
叶焚歌心头一紧，下意识去摸怀中铃铛。
可手刚碰上，铃铛猛地一震，一股阴劲顺着掌心直冲经脉，剑印金光暴涨，竟不受控地喷出一缕火丝，烧向她自己手臂！
“操！”她猛地甩手，火丝炸开，烧焦一片衣袖。
“看到了？”狐面摊主慢悠悠道，“它现在听的是契，不是你。”
楚红袖脸色发白：“这铃在夺她控制权。”
“不急。”叶焚歌咬牙，火劲一收，强行压下躁动，“老子在梦里练剑十年，不是白练的。”
她忽然蹲下，一掌拍地。红焰剑插进雪层，火劲顺着剑身钻入地底，直引地脉阴火。
刹那间，地面“轰”地一颤，阴火倒灌，顺着剑身冲上她手臂，火蛇缠绕，直逼掌心剑印！
“你干什么？！”楚红袖惊喊。
“自残而已。”叶焚歌咧嘴，疼得额头冒汗，“梦里那个疯子教的——疼才能清醒。”
火劲入体，剧痛如刀割。
可她咬牙撑住，意识反而更凝。
就在火与阴劲对冲的瞬间，她猛地将火御剑抽出，剑锋一转，不攻狐面摊主，反而直取其最外一尾虚影！
“你说要血？”她怒吼，“给你烧一条！”
剑锋撞上狐尾，轰然爆燃！虚影本不该被伤，可这一剑裹着地脉阴火，又掺了她掌心金焰，竟真点燃了尾尖！
“啊——！”狐面摊主骤然痛嘶，九尾猛然收缩，屏障出现裂痕。
“走！”叶焚歌一把拽住楚红袖，冲向地面裂开的缝隙。
身后，钟声骤响，鬼市全面崩塌。摊位化烟，建筑倾倒，灯笼接连熄灭。
可就在她们即将跃入裂缝的刹那，怀中铃铛突然狂震，一声低语钻入耳膜：“血契……未终……”
叶焚歌回头，只见狐面摊主站在废墟中央，面具碎了半边，露出一只泛金的眼。
他抬手，九尾虚影重新展开，指尖一勾，铃铛竟从她怀里挣出，悬在半空，血纹蠕动。
“你逃不掉。”他轻笑，“它认了你，你就得还债。”
叶焚歌死死盯着那铃，忽然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掌心剑印上。
火劲炸开，金光四射，硬是把那股牵引力震散一瞬。
“老子不认的债，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收！”
她拽着楚红袖，纵身跃入地缝。黑雾扑面，失重感袭来，铃铛在空中最后一震，似有低语，却被风撕碎。
下坠中，楚红袖忽然低声道：“你掌心……在流血。”
叶焚歌低头。
剑印边缘，一道细小的血线正缓缓渗出，顺着掌纹，流向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