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先别急着吃饭,苏寒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墙角那个行李箱,我带了点东西给大家。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炉火作响。
奶奶靠在炕头,虚弱地招手:寒丫头……这得多沉呀……
苏寒顺势跪在炕前,握着奶奶的手:奶奶,不沉,一直都是在车上放着的。
她行李箱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甜香顿时飘散开来,我让店家单独包的,每样都切成了小块,您慢慢吃。
奶奶的手指在点心上方悬停了一会儿,最终却落在苏寒脸上。
粗糙的指腹抚摸着苏寒的脸颊,泪水却从自己浑浊的眼中涌出,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傻丫头...…”
苏寒轻轻贴着奶奶的手心,老人手背上的皮肤薄得像层纸,能看清下面青紫色的血管。
大姑妈清了清嗓子:寒丫头,你给奶奶带了就行,我们大人要什么礼物。
苏寒笑了笑,取出一个精致的纸盒:大姑妈,这是给您的。盒子里躺着那件羊绒大衣,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大姑妈的手指刚碰到衣服就缩了一下,仿佛被烫着了。
她谨慎地用指尖轻轻抚摸。这...这得多少钱啊...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手指微微发抖。
不贵,批发市场买的。苏寒撒了个善意的谎,转头取出另一个朴素的纸袋,二姑妈,这是给您的。
二姑妈狐疑地接过袋子,掏出一件加厚羊绒毛衣,她一声,像抓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差点扔掉。
这...这也太...她突然把毛衣按在胸口,粗糙的手掌陷入柔软的羊绒中,指节处那些经年累月的裂口在细腻的毛线衬托下格外刺目。毫无预兆地,她转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
父亲一直蹲在门槛上抽烟,苏寒走到他面前,递过一个塑料袋:爸,这是护膝,您干活时戴上。又掏出一条红塔山,烟...少抽点。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盯着礼物看了足足三秒,才迟缓地伸手接过。
他先是摸了摸护膝的魔术贴,又捏了捏香烟的包装纸,喉结上下滚动。
苏寒从箱底抽出一个考究的服装袋,走到母亲面前,里面是件藏青色羊绒外套。她声音平静,听说您腰不好,这件腰腹处加了绒。
母亲站在阴影里,嘴角那道常年紧绷的纹路更深了。
乱花钱。母亲最终挤出这三个字,却把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椅子上。
姐姐倚在门框上,从苏寒开始发礼物时就一直用指甲抠着门漆。
当那支口红递到眼前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冷笑:哟,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包装够显摆的。
她生硬地接过口红,拧开看了一眼就迅速合上:颜色太艳了,不适合我。
苏寒没有理会。
小弟。苏寒朝角落里招招手。
十五岁的少年窜出来,眼睛亮晶晶的。试试合不合脚。苏寒取出那双黑红配色的旅游鞋。
弟弟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他迫不及待地扯开鞋带,却在看到吊牌时突然安静下来。姐...他抬头时眼眶发红,这太贵了...
穿着舒服就行。苏寒揉了揉他的脑袋。
少年突然扑上来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然后抱着鞋蹦跳着回到自己屋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微妙地变化着。
只有奶奶没有碰苏寒带回来的点心。留着...老人虚弱地说,等寒丫头...饿了...当夜宵...
苏寒夹了一筷子肉,送到奶奶嘴边:您先吃,我饿了自己会拿。
屋外风雪渐大,老宅的窗棂被寒风吹的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