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刚把最后一口锅巴塞进嘴里，魂锁就在腰间震了一下。他拍了拍肚子，顺手把玉简从怀里掏出来晃了晃：“老吴给的路线图说西漠入口在黄沙坡，咱得赶在日头最毒前到，不然锅巴都晒化了。”
张萌萌把剑收进鞘里，瞥了他一眼：“你脑子里除了吃还能装点别的？清风道长留下的骨阵还没破，你就惦记锅巴？”
“正因为要破阵，才得吃饱。”林子渊咧嘴一笑，把玉简往小白背上一挂，“走，小白带路，你鼻子灵，闻得出哪片沙底下埋着骨头。”
小白甩了甩尾巴，叼起地上半块锅巴就往前窜。影魄的声音从铜镜里飘出来：“沙下三丈有异动，骨气凝而不散，像被人刻意摆过。”
“摆骨头？”林子渊蹲下来抓了把沙搓了搓，“谁闲得慌在沙漠底下拼图？还拼得这么整齐？”
张萌萌蹲在他旁边，指尖划过沙面，留下一道浅痕：“不是拼图，是阵。骨为引，沙为媒，等的是特定的人触发。”
“等我？”林子渊指了指自己鼻子，“清风道长还挺看得起我。”
“不是看得起，是算准了你会来。”张萌萌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沙，“玉简共鸣时，骨阵才会显形。你要是不来，它就永远埋着。”
林子渊摸了摸下巴：“那我偏不触发，看它能拿我怎样。”
他说完，真就把玉简塞回怀里，转身招呼小白：“走，绕路，咱从边上溜过去，不踩阵眼。”
小白歪着头看他，没动。影魄叹气：“它知道你在装傻。骨阵感应玉简气息，你走到哪它跟到哪，躲不掉。”
林子渊垮下肩膀：“早说啊！害我白演半天。”
张萌萌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演技，连狗都骗不过。”
“狗比人聪明。”林子渊嘀咕着，又把玉简掏出来，“行吧，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刚——但不能硬闯，硬闯太费锅巴。”
他蹲下来，从包袱里翻出剩下的锅巴，挑了块最大的，在沙地上刨了个浅坑，小心翼翼埋进去，还用手拍实了。
“你干啥？”张萌萌皱眉。
“诱饵。”林子渊拍拍手站起来，“骨阵既然是冲我来的，肯定对玉简有反应。我把锅巴埋这儿，假装要在这儿野炊，阵法以为我要扎营，自然会冒头。”
张萌萌盯着那堆沙：“……你认真的？”
“当然。”林子渊退后两步，冲小白招手，“小白，去，围着锅巴转圈，假装在找吃的。”
小白颠颠跑过去，绕着埋锅巴的地方打转，鼻子贴地嗅来嗅去，尾巴摇得欢快。
片刻后，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沙粒从中心向外滚动，像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推开。林子渊一把拽住张萌萌往后跳：“来了来了！别靠太近！”
沙面裂开一道缝，先是几根指骨钻出来，接着是掌骨、腕骨，最后整条手臂骨架破沙而出，五指张开，悬在半空。
“手印？”张萌萌握紧剑柄。
“清风道长的手印。”影魄语气凝重，“他在示意你承接。”
林子渊盯着那只骨手，咽了口唾沫：“承接啥？接骨头回家炖汤？”
骨手突然转向他，食指微曲，指向玉简。林子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玉简举起来。骨手猛地一抓，玉简脱手飞出，稳稳落在掌心。
下一秒，沙暴骤起。狂风卷着黄沙直冲天际，中间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半张脸模糊不清，嘴角却带着熟悉的笑。
“跪下。”声音从沙暴中心传来，低沉而清晰。
林子渊站着没动：“道长，咱商量个事——跪可以，但得先告诉我欠了多少债，利息怎么算。”
沙暴中的人影没说话，只是抬手一挥。地面轰隆作响，更多骸骨从沙下钻出，拼凑成一个巨大的骨架轮廓，缺了三根手指。
“缺三指？”张萌萌低声。
“三个叛徒。”影魄道，“当年背叛清风道长的人，还有三个没清算。”
林子渊挠头：“那我现在跪，能打折不？”
沙暴骤然压低，几乎贴到他脸上。张萌萌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剑尖直指风暴中心：“他在逼你认命。”
“认命多没意思。”林子渊从她身后探出头，“道长，我知道您想让我接班，但接班之前，能不能先把工资结一下？比如教我两手保命的本事？”
沙暴停了一瞬，随后缓缓散开。骨架轮廓渐渐淡去，只余那只骨手还悬在半空，掌心托着玉简，纹丝不动。
林子渊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骨手没动。他又走一步，还是没反应。直到他伸手去拿玉简，骨手才轻轻一颤，玉简落入他掌心。
“成了？”他回头问张萌萌。
“成了个开头。”张萌萌收剑，“西漠是第二处封印节点，清风道长的意思很明白——你要亲自去解。”
林子渊把玉简塞回怀里，魂锁又震了一下，这次震得他肋骨发麻。他龇牙咧嘴揉了揉腰：“这玩意儿是不是该上油了？震得我肝疼。”
影魄没理他，只道：“骨阵已认主，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更难。西漠深处有异兽盘踞，专吞修士神魂。”
“那正好。”林子渊拍拍肚子，“我最近消化不太好，吃点异兽开开胃。”
张萌萌瞪他：“你是真不怕死。”
“怕啊。”林子渊咧嘴，“所以才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爬。”
小白突然冲着远处狂吠，林子渊顺它视线望去，只见沙丘顶端站着个黑影，袍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追兵？”张萌萌手按剑柄。
“不像。”林子渊眯眼，“那身形……有点眼熟。”
黑影抬起手，一道符光闪过，随即消失在沙丘后。影魄突然开口：“是老吴。他传信来了。”
林子渊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骨缺三指，债未清。”
“废话。”林子渊把纸条揣回去，“我知道还差三个，问题是上哪儿找去？总不能满大陆贴寻人启事吧？”
张萌萌看着他：“你觉得老吴为什么会特意提醒这个？”
“因为他知道我会偷懒。”林子渊叹气，“行吧行吧，我去找，但得先给我配个翻译——万一下一个叛徒说的是方言，我听不懂岂不是白跑一趟？”
小白蹭过来，叼起地上剩下的锅巴碎片递给他。林子渊接过来咬了一口，含糊道：“走吧，趁天没黑，先找个地方落脚。西漠这么大，总不能睡沙子里。”
张萌萌点头，刚要迈步，魂锁突然剧烈震动，震得林子渊差点把锅巴喷出来。他手忙脚乱按住腰间：“又怎么了？”
影魄沉默片刻，才道：“玉简和骨阵共鸣后，魂锁认出了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林子渊愣住。
“清风道长选中的继承人。”影魄顿了顿，“也是……唯一能补全封印的人。”
林子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张萌萌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现在跪还来得及。”
“跪个屁。”林子渊把锅巴渣吐掉，挺直腰板，“债是我欠的，锅是我背的，但膝盖是我的——想让我跪，除非先把锅巴管够。”
他大步往前走，小白蹦跶着跟上。张萌萌在原地站了片刻，嘴角微微扬起，快步追了上去。
沙丘后，老吴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一行浅浅的脚印，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