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银针般斜斜坠落，将狭窄的小巷编织成一张潮湿的网。
巷口拐角那盏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石板路上蜷缩着的身影。
“头好痛！”石头痛苦地呻吟着，从冰冷的石板上挣扎着醒来。
宿醉后的头痛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扶着额头，只觉得脑袋里仿佛塞满了浸透铅块的棉花，沉重而胀痛。
雨丝划过他朦胧的视线，与巷口孤灯昏黄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石头这才惊觉自己竟躺在金龙岗这条阴森的巷子里。雨水早已将他浑身浇透，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酒气与雨水腥气的混合味道。
他努力想要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可脑海中的记忆却如同破碎的镜片，无论怎么拼凑，都无法还原完整的画面。
明明昨晚还和张颠拼酒拼到凌晨三点，随后回到温暖的家中沉沉睡去，怎么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缓缓爬上头顶，他下意识地裹紧湿漉漉的外套，试图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闪过一抹猩红，如同夜色中的一滴鲜血，格外刺眼。
红衣女人牵着小女孩缓缓走来，那抹红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像凝固的血。女人的黑发如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下巴泛着青白，嘴唇还是那妖艳得深紫色，像是刚饮过鲜血。
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脸色苍白如纸，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石头，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她们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明明是在地面行走，却像是漂浮在空中。
每走一步，红衣女人的裙摆都会泛起涟漪，如同在水中荡漾，而脚下的积水竟没有丝毫波纹。
雨水穿过她们的身体，落在石板上溅起水花，却没有一滴打湿她们的衣角。
“怎么又是你们！”石头心里在疯狂呐喊。
他僵在原地，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红衣女人的目光扫过他，冰冷而空洞，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抵灵魂深处。小女孩突然伸出手，指甲泛着青灰，指节细长如枯枝，朝他轻轻招了招。
巷子里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卷起满地落叶和雨水，在空中打着旋。远处传来凄厉的猫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石头只觉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转身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红衣女人和小女孩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令人作呕。
她们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忽远忽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石头绝望地闭上眼，耳边回荡着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啊……”石头从狂叫中猛地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后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死神手里挣脱。
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房间里的家具在沉默伫立，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影。
他的目光扫过床头的闹钟，时针和分针缓慢地走着，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仿佛在宣告着这是现实世界。
“还好……只是个梦……”石头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手却止不住地颤抖。梦里那红衣女人和小女孩的模样还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
刚才梦中的恐惧还残留在心底，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只是梦，只是梦……”石头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像是在给自己催眠。
可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彻骨的寒意。
良久，他才终于缓过神来，慢慢坐起身，眼神中仍残留着未散去的恐惧……
简单洗漱后，石头开始了每日的必修课。
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试图运行无名心法。可心中的烦躁如同一团乱麻，根本无法让他入定。他深知，强行运行心法只会让气血翻涌，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只能无奈作罢。
起身之后，他开始进行下一项功课——每日挥拳一万次。
拳头击打在沙包上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石头紧抿着嘴唇，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滑落。
突然，一声音爆响起，他的右拳深深陷入沙包之中，太阳穴也随之突突直跳。
一般情况下，若非紧急，石头绝不会轻易使出祭衣神拳，毕竟这拳法的后遗症实在令人难以承受。
可今日，他却鬼使神差地在最后一击时用上了。看着被打穿的沙包，他强忍着周身经脉传来的疼痛，无奈地摇摇头：“又得叫君君缝几个沙包喽。”
石头才迈进根据地的大门，张颠那标志性的破锣嗓传来：“石头，你迟到了哦。噫……你今天脸色有点不对，怎么说呢，好像有点萎靡。没错，就是萎靡。”
看着吃着早餐的小帅三人，石头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倒：“我的早饭呢？”
小帅笑着调侃：“还需要给你准备早饭吗？兄弟们，我们倒数十下……”
十声刚落，门外便传来清脆的女声：“石头哥……”
身材高挑的少女玉兰款款走了进来，她甜甜笑着，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格外引人注目。
张颠朝玉兰招手：“小酒窝，又给你石头哥送早餐啊，今天又做了啥好吃的？”
“是红豆莲子羹……”玉兰清脆地答道，眼神中满是期待，“人家今天熬了好久的……”
看着玉兰将碗递到面前，石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玉兰妹子……老是劳烦你给我做早餐，这怎么好意思呢。下次还是不要这么辛苦了。”
玉兰双手捧着瓷碗，双目微微泛红：“是我做的早餐不好吃吗？所以石头哥不喜欢吃。”
见状，石头慌忙接过瓷碗，将碗里的红豆莲子羹一口吞下：“唔唔……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好想再来一碗。”
玉兰诧异得眨眨眼：“石头哥，你一口就吃完了，难道不烫么？”
虽然喉咙里火烧般疼痛，但为了尽快让玉兰离开，石头强忍着说道：“不烫，一点都不烫，真的很好吃哦。”
玉兰开心地雀跃起来：“石头哥也觉得好吃是吧，那人家明天再给你做……我要去书塾上课了，我们明天见哦。”
目送着玉兰甩着马尾辫离去，石头连忙蹦跳着伸手向小帅要水：“水……水……要冰水……烫死我了。”
小帅哈哈大笑：“最难消受美人恩，石头啊……这碗红豆莲子羹很难消受吧？”
石头挠挠头：“玉兰是我妹子，你们不要乱开玩笑……”
玉兰姓杨，根据地对面那家“姐妹轻奢服装店”便是她姐姐杨玉梅所开。玉兰也是信水书塾的高材生，与小凯同期。在南街商铺人们的眼中，她和小凯堪称“南街的金童玉女”。
玉兰满心欢喜地回到店里，姐姐玉梅正在整理货物。见她回来，玉梅笑着调侃：“小妹，给你石头哥送完早餐回来了？”
玉兰挽着姐姐的胳膊，兴奋地说：“姐，我跟你说，石头说我做的红豆莲子羹很好吃呢，他还想再吃一碗。”
玉梅拉着玉兰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小妹啊，不是姐姐啰嗦，你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大考上。只有考上高等学院，以后才有好的出路，不用陪着姐姐守着这家小店熬日子。”
玉兰连忙回应：“姐姐，我会的啦，人家会好好复习，考上高等学院的……”
玉梅轻轻拍着玉兰的手，叹了口气：“小妹，你对石头的心思我也知道，石头对我们姐妹有恩，这份情我们要一辈子记着。可是石头和君君才是一对啊，你总得为自己考虑下。”
当初，玉兰姐妹刚来到信水城时，遭到流氓骚扰。恰巧石头路过，赤手空拳打跑了十几个流氓，自己却受了重伤。
后来，在石头的帮助下，姐妹俩在南街盘下店铺，开了这家“姐妹轻奢服装店”。也正因如此，玉兰对石头芳心暗许。
听完姐姐的话，玉兰低下头，语气倔强地说：“姐姐，石头哥喜欢君君是他的事，我喜欢石头哥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玉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着姐姐神色黯然，玉兰轻甩着姐姐的胳膊撒娇：“哎呀……姐姐啊，人家也是大人了，人家知道怎么做的啦。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复习考个好成绩，以后给姐姐买大房子开大店铺……”
听着妹妹的话，玉梅脸上露出笑容，她轻抚着玉兰的头发：“姐姐才不需要你买什么大房子开店铺，姐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过这辈子……”
玉兰轻轻“嗯”了一声，将头依靠在姐姐的肩膀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温暖而柔和，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