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走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到手鸭子就这么飞走了,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又连续几个好友过来。
张锐轩望着满地狼藉的院子,目光最终落在刘蓉怀中啼哭的婴儿身上,轻声问道:“不知宋家娘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刘蓉抱紧孩子,嘴唇颤抖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我…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打算,如今大志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举目无亲,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说着,她看向两个年幼的孩子,眼中满是绝望。
五岁的宋小和似乎察觉到母亲的悲伤,怯生生地走上前,拉了拉刘蓉的衣角,小声说:“娘,我害怕!”
九岁的宋意儿比宋小和更知道世道艰难,哇的一下哭出来了,“母亲,别卖我,我会很听话,会照顾弟弟!”
昨天开始就,账房老爷爷就在暗示刘蓉卖了宋意儿,埋葬宋大志。都联系好了人牙子了,就等刘蓉松口。
宋意儿都听到了,可是什么也不敢说。
可是,刘蓉并不愿意,刘蓉原来在张家也是接触过人牙子的,知道人牙子没有什么良心,弄不好会把宋意儿卖入那种肮脏地方。
在刘蓉看来,就是要卖女儿最好是卖入张家,自己虽然出来了,可是张家毕竟是自己原来东家,还是有一份人情在。而且刘蓉那天上门求助的时候,张锐轩张世子给刘蓉印象非常好。
非常有情有义为自己请太医,虽然大志最后还是走了,可是不关世子爷的事。致以说张锐轩有些人小鬼大的偷瞄自己胸部,在刘蓉看来完全不是事。
只要少爷愿意和侍女发生关系,两个人情谊就更近一步,将来就是做不成通房姨娘,少爷也会尽心尽责谋划,给个好出路。
自己不就差点成为官家娘子,只是运气不好,宋大志死了,税丞虽然是不入流的官,可是也是官。
刘蓉眼神热切的仰头看向张锐轩,“少爷若是不嫌弃,这个丫头就送给少爷端茶递水暖被窝吧!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账房和其他左邻右舍一听,顿时心里再次埋怨起刘蓉了。
账房心想,宋家娘子好生糊涂那个人牙子看过宋意儿模样,愿意出价六十两,这六十两不要,反而白送给这个什么原来主家,这不是白白扔了六十两银子。
有了这个六十两,省着点花也能支撑到宋小和成年,娶到这种女人,宋大志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账房有些心疼人牙子许诺的一两银子介绍钱。
其他人也是叹息的摇了摇头,不过总归是刘蓉她自己生的,也不好说什么。
刘蓉见张锐轩久久没有答应,想要磕一头,可是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孝服,磕头好像不合适,只好再次说道:“求公子垂怜!小妇人实在走投无路了!”
刘蓉发丝凌乱,眼底尽是癫狂,“公子那日为大志请太医的恩情,没齿难忘!就让意儿跟在公子爷身边服侍!”
张锐轩缓缓说道:“本来收下也不是不行,只是本公子要出离京出远门了,一个小童远离京城,让人一家人分离不能相见实在是于心不忍。”
刘蓉听了这话,眼中刚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她猛地抓住张锐轩的衣角,急切道:“公子要离京?若是不嫌弃,小妇人愿意重新入府,做个厨娘也好,做了浆洗妇人也好,只求世子赏一口饭吃,养大这几个孩儿。”
怀中的婴儿被刘蓉突然的动作惊得啼哭不止,宋小和也吓得躲在姐姐身后,小手死死揪住宋意儿的裙摆。
张锐轩看着刘蓉近乎偏执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没有想到自己认为很难的事,没有想到轻而易举的就完成,突然有一种逼良为奴的负罪感。不过想起母亲嘱托,还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安葬完了宋大志就随本公子一起出城吧!”
张锐轩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喊了一声:“金岩,我们走,回家”
两个人出了门,后面跟着十几个家丁,张锐轩指了指七八个比较机灵一点家丁说道,你们几个留下来帮忙,帮着宋家娘子办理好丧事,两天后辰时崇文门外集合。
金岩应了声“是”,便吩咐一下留下的家丁好好干活,需不需要拿被褥来,这些家丁都表示不要,一个两个晚上随便对付一下就好了,主要是天不冷了。
张锐轩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传来宋意儿压抑的啜泣声,回头望去,正见那九岁女孩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美眸中盛满恐惧与期待。
张锐轩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不理她,带着金岩还有家丁转身离开。
张锐轩出门后上来马车,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渐渐远去。
墙角阴影里,王雨探出半张脸,目光死死盯着紧闭的宋宅大门。王雨身旁蹲着三个锦衣卫百户,皆是那日参与推搡宋大志的人,此刻正都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李兄,季兄,牛兄你们怎么看,是不是寿宁侯世子?”王雨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他腰间那玉佩,雕的是双凤朝阳,除了皇后娘娘赐的,京城哪还有第二块?”其余三人语气有些沉重,额角冷汗顺着飞鱼服的鳞片纹往下淌。
王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日他们不过是想教训宋大志,谁知人竟没了命。
原以为不过是个没根脚的,能榨出些油水,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金镶玉的世子。王雨摸着怀中那封伪造的欠条,突然将其狠狠撕碎:“晦气!”
“现在不知道这个宋大志生前有没有告诉过这个世子!”李百户小心翼翼开口。
“听说这个世子爷在京城待不了几天了!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那个宋大志应该不知道是我们干的。”季百户说道,“那天天很黑,他应该没有看清人脸,寿宁侯世子要是知道我们了,我们早就进了镇抚司昭狱了。”
“行了,这几天大家都消停一点,等这个世子出京了再说吧!”牛百户提议道,“不管怎么说,小心使得万年船!”
王雨踹翻脚边石块,碎石滚进阴沟发出闷响,眼中闪过阴鸷,心想:等世子出京了,看老子怎么炮制这对母女,寿宁侯府插手又如何?这事儿,老子还偏要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