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丞相府内。
诸葛亮阅罢包拯连夜呈送的结案文书,面色沉静,眸中却闪过一丝冷冽。
他沉吟片刻后,随即铺开纸笔,修书一封,命快马加急送往总督益州东南军政的李靖处。
信中,诸葛亮不仅详述了刺杀案来龙去脉,更授意李靖:即刻选派得力使者,持此铁证,出使东吴,当面责问孙权!一者,为何背弃盟约,悍然袭击永安?二者,为何派遣细作,行刺大汉丞相?莫非东吴已决意与我大汉全面开战?
数日后,荆州境内,王庆山寨。
消息传来,陈赟、李懹失手被擒,蒙挚、飞流亦陷囹圄。王庆惊惶不已,急忙寻来尚在山寨的梅长苏商议。
“先生,大事不好!接应之人全军覆没,汉军必然知晓是我等所为,这可如何是好?诸葛孔明岂能善罢甘休?”
梅长苏闻言,眼中虽掠过一丝阴霾,但神色很快恢复镇定。
他故作从容道:“王将军稍安勿躁。蜀汉如今北有曹魏巨患,内部尚需整合,诸葛亮纵有雷霆之怒,也绝无可能在此刻与我等,乃至与东吴全面开战。此乃虚张声势尔。”
紧接着他又将目光扫过在场惴惴不安的众头领,语气笃定,“然当务之急,是严守秘密,绝不可让江东朝堂知晓刺杀之事乃我私下所为。否则,主和派必然借机发难,我等前功尽弃。”
原来,梅长苏此次行动,连护卫他的周盘龙、周奉叔父子都瞒过了,纯属秘密进行。
他本欲借此奇功,打破江东以张昭、诸葛瑾为首的主和派占据上风的局面,推动他极力主张的“联魏伐蜀”之策。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一万试水兵马折戟沉沙,精心策划的刺杀亦告失败。
梅长苏在山寨稍作安排,便对王庆许诺:“王将军且宽心,待在下返回建业,必向陛下力陈将军之功,届时封赏定然少不了将军的。”
言罢,便在周盘龙父子护卫下,匆匆下山,直奔建业而去。
梅长苏走后,王庆与众头领心下稍安,自觉虽折了陈赟、李懹,但换来东吴封赏倒也值得。
唯有那“金剑先生”李助,因侄子李懹被擒,忧心忡忡,见众人欢庆,不忍扫兴,暗自决定,要亲赴长安一行,探查侄儿生死。
与此同时,建业,吴宫朝堂。
孙权正与群臣商议如何赎回被俘的丁奉、徐盛等将领。以诸葛瑾、张昭为首的老臣力主和谈,建议派遣使者前往长安,修复关系。
而朱桓、朱然、潘璋等武将则主张强硬,叫嚣着要像当年陆逊大都督火烧连营般,再给蜀汉一个教训。
孙权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因旧伤复发、经荆州名医李时珍妙手救治后,仍在休养的爱将周泰身上,问道:“幼平,依你之见如何?”
周泰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虚弱:“陛下,联魏伐蜀之策,乃梅长苏先生所倡。如今局势不明,不如待其归来,令其前往长安探听虚实,再作定夺。”
恰在此时,内侍来报:“梅长苏先生殿外求见!”
孙权正要宣召,又有一名内侍急匆匆入内:“启禀陛下,蜀汉派遣使者,已至宫门外候旨!”
“宣!”孙权精神一振,倒要看看蜀汉此番派来何人。
朝堂之上,文武分列。当蜀汉两位使者踏入殿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为首者,年约三旬,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顾盼间神采飞扬,虽身着文官服饰,步履间却自带一股龙行虎步的英武之气,正是主使辛弃疾。
紧随其后的副使,则年长些许,面容丰腴,美髯垂胸,眉眼开阔,带着豁达从容的笑意,一袭青衫磊落,气度雍容,正是苏轼。
孙权见之,眼中不禁一亮,暗赞此二人风采非凡。
待二人行礼完毕,孙权按下心中欣赏,开口问道:“贵使远来辛苦。不知此次,朕的老友邓芝先生为何未曾前来?”
辛弃疾闻言,拱手一礼,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锐:“回禀吴王,邓使者闻听盟友无故袭我永安,心痛如绞,更兼年事已高,忧愤交加,以致病倒榻上,实难奉命。”
“故李靖都督特遣我等前来,问吴王一句:大汉可曾有负于东吴?东吴为何背信弃义,屡次相犯?”
这一声“吴王”而非“至尊”,以及直言不讳的质问,顿时让孙权尴尬不已,只得干咳数声以作掩饰。
不待孙权回应,一旁的苏轼顺势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朗声道:“若说袭击永安尚可推诿于边将擅动,那派遣细作潜入长安,意欲行刺我大汉诸葛丞相,又是何道理?此乃人证物证供词,请吴王与诸位江东俊杰过目!”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刺杀诸葛丞相?!”
“这……这从何说起?”
最为激动的当属诸葛瑾,他闻言面色煞白,手指刚刚站定的梅长苏,声音颤抖地向孙权奏道:“陛下!梅长苏竟敢瞒天过海,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刺杀敌国丞相,此乃邦交大忌,亦未曾得陛下允准!他此举是要陷我东吴于不义,重启战端,其心可诛啊!”
梅长苏见事已败露,急忙跪倒在地,辩解道:“陛下明鉴!臣绝非意图刺杀,只是想命人挟持诸葛亮,以此换回我被俘的丁奉、徐盛诸位将军!此乃无奈之策,只为救人,绝无加害之心!”
他言辞恳切,加上有江东几大家族代表出面为其转圜,孙权心中虽恼其擅自行动,但内心深处未尝不惋惜刺杀未成,最终只以“行事鲁莽”为由,下令将梅长苏禁足府中,闭门思过。
风波暂平,孙权连忙将话题拉回,询问蜀汉条件:“此番确是我国有不当之处。不知诸葛丞相有何要求?我东吴愿重修旧好。此外,如何方能换回丁奉几位将军?”
辛弃疾与苏轼对视一眼,来前他们已与李靖商议妥当。
紧接着辛弃疾踏前一步,声音清晰传遍大殿:“欲修旧好,贵国须严惩擅启边衅、谋划行刺之人,并保证不再犯境。至于换回四位将军——丁奉、徐盛、全琮、徐楷,我大汉要求不高,一将,换一船。”
“一将一船?”孙权蹙眉。
“正是!”苏轼接口道,“须是贵国最新制式的楼船斗舰,并且,每船需配备精通造船之术的工匠若干,随船入汉。”
此言一出,东吴群臣顿时明白了蜀汉的意图!
蜀汉这是要重建水军!自关羽败走麦城,荆州水军尽失,蜀汉在水面上几乎已无威胁。如今索要战船工匠,其志非小!
一直沉默良久的大都督陆逊立刻出列反对:“陛下不可!战船乃国之重器,工匠更是根基,岂能轻易予人?可用金银钱粮赎回诸位将军,战船绝不可予!”
然而辛弃疾与苏轼态度坚决,寸步不让。
这时,一向仁厚的太子孙登出列劝道:“父王,丁奉、徐盛诸将皆是我国名将,功勋卓着,若因吝啬船只而置其于不顾,恐寒了将士之心,于军心不利啊。”
孙权权衡再三,想到被俘的爱将,终于长叹一声:“罢了!便依汉使所言,一将一船,换!”
虽答应了条件,孙权心中终究不快,当晚于宫中设宴,款待蜀汉使者。
宴席之上,东吴众臣态度各异。诸葛瑾特意坐到苏轼身边,低声询问弟弟诸葛亮的近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而一些武将,如潘璋,因其子战死于永安,对蜀汉恨意难消,席间屡屡怒目而视。
酒过三巡,潘璋见孙权神色郁郁,又得梅长苏暗中授意,得到孙权默许,便突然起身,拔出腰间佩剑,借着酒意嚷道:“如此盛宴,岂能无舞乐助兴?末将不才,愿为陛下及诸位舞剑助兴!”
说罢,不由分说,便在席前舞动起来。
剑光霍霍,步步逼近蜀汉使者座席,俨然昔年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太子孙登看出不妙,正欲示意麾下周奉叔上前解围。
不料,那一直被视为文弱书生的辛弃疾,竟朗笑一声,长身而起:“潘将军好兴致!独舞岂如对舞?在下亦粗通剑术,愿陪将军共舞一曲!”
声未落,他已抽出随身佩剑——那剑形制古朴,寒光凛冽,显然并非装饰之物。
只见辛弃疾踏步入场,剑随身走,矫若游龙,瞬间便与潘璋战在一处。
他剑法精湛,挥洒自如,非但将潘璋的攻势一一化解,更显得游刃有余。
一时间,殿中只见剑光交错,身影翻飞。
更令人惊叹的是,辛弃疾一边与潘璋剑刃相击,一边竟气定神闲地朗声吟诵,词作豪迈酣畅,正是其名篇《西江月·遣兴》: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词句铿锵,与剑招相辅相成。
当最后一个“去”字脱口而出时,辛弃疾剑尖一抖!
“当啷”一声,潘璋佩剑应声落地!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辛弃疾收剑而立,面色如常,唯有额角微见细汗,他举杯向着面红耳赤的潘璋笑道:“潘将军,剑者,君子之器,当光明磊落。惯于设伏暗算之辈,纵有利刃在手,一旦置于光天化日之下,难免便露了底色。”
此言一出,孙权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本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结果自家大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于一位蜀汉文官之手,简直是奇耻大辱!
潘璋羞愤交加,弯腰欲拾剑再争,忽听一声清喝:“够了!潘璋,还不住手!退下!”
出声者正是大都督陆逊。
他起身离席,手持酒杯,行至辛弃疾面前,神色平静,举杯道:“辛使者文武全才,剑术精妙,词章豪迈,令人佩服。麾下将领无状,惊扰使者,逊代其赔罪,敬使者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