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粗糙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死寂之气。
付无咎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眩晕感和空间传送带来的撕裂感尚未完全消退,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翻江倒海,喉头残留着腥甜的血气。他强忍着不适,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水洞绝境,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废墟。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昏沉光晕,不知光源来自何处。脚下是破碎不堪、铺满了厚厚尘埃的巨型石板,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倾倒的巨柱如同巨人的骸骨,其上雕刻着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隐约能辨认出刀剑戟斧等兵器的轮廓。破碎的瓦砾堆积成小山,一些残破的金属构件半埋其中,闪烁着黯淡冰冷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荒凉与死寂,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千万年。然而,在这死寂之下,却又涌动着一股异常精纯且狂暴的金属性灵机,以及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烙印在虚空中的征战杀伐之意!这里的灵气浓度远超外界,但也异常混乱、锋利,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割裂感。
“咳咳……”身旁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付无咎立刻转头,只见疤脸汉子躺在不远处,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尤其是左肩那道,几乎能看到森森白骨,暗红色的血液几乎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燃烧精元的后遗症加上那恐怖存在的煞气冲击,让他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付无咎心中一沉,顾不上仔细探查环境,立刻踉跄着起身,来到疤脸汉子身边。他探了探其鼻息,又检查了一下脉搏,情况极其糟糕。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撑不过半个时辰。
他迅速从自己同样破烂的衣物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动作麻利地为疤脸汉子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同时,他试图运转体内那微薄的真气,渡入对方体内,护住其心脉。然而,他自身的状态也极差,硬接那煞气冲击的余波让他内腑受创,经脉隐隐作痛,能调动的真气少得可怜。
就在他感到棘手之际,怀中那块温养苏夕瑶真灵的玉佩,再次散发出微弱的清凉气息。这气息并非主动治疗疤脸汉子,而是流转过付无咎的身体,让他因耗神和伤势带来的疲惫与刺痛感稍稍缓解,灵台也清明了一丝。
“多谢……”付无咎在心中默念,他知道这是苏夕瑶真灵无意识的庇护,或者说,是玉佩感受到他的需求而自发的辅助。
他深吸一口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并设法为疤脸汉子吊住性命。他抬头望向这片无尽的废墟,目光凝重。这里绝非善地,那无处不在的狂暴金灵之气和杀伐意志,长期停留对神魂和肉身都是一种侵蚀。而且,谁能保证这废墟之中,没有其他危险?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巡天戟碎片上。从踏入这片废墟开始,碎片的嗡鸣就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焦急的指引,而是化作了一种低沉的、仿佛带着无尽悲凉与眷恋的震颤,如同离家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土,却发现家园早已破败。
碎片与这片废墟,存在着极其深刻的联系!
付无咎握紧碎片,尝试着以其为引,感知周围。隐约间,他能感觉到某个方向传来的吸引力要更强一些,那里的金属性灵机和杀伐战意也似乎更加集中、精纯。
“只能往那边走了。”付无咎做出决定。他弯下腰,将昏迷不醒的疤脸汉子背在身上。汉子身材魁梧,重量不轻,此刻对于状态不佳的付无咎来说,更是沉重的负担。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调整了一下呼吸,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感知中吸引力更强的方向艰难前行。
废墟之中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空旷的断壁残垣间回荡,更添几分诡异。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起来不稳定的碎石堆和深不见底的裂缝,精神高度紧绷。
行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破碎的兵器残骸逐渐增多,刀枪剑戟的碎片随处可见,大多都已锈蚀不堪,灵性尽失,但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煞气。一些巨大的、非人形的金属傀儡残躯倒伏在地,形态奇特,与之前水洞中的妖傀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精密,仿佛属于某个失落的炼器文明。
付无咎心中的猜测越发清晰:这里,极有可能就是上古宗门“玄兵冢”的核心遗址!也只有这等以炼器、御兵闻名的上古大派遗迹,才能有如此浓郁的兵戈杀伐之气,以及这些奇特的傀儡残骸。
突然,他背上的巡天戟碎片轻轻震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清鸣。
付无咎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左侧一片相对完整的巨大广场。广场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铺就,布满了坑洼和裂痕。在广场中央,矗立着几根残缺不全的巨型石柱,其中一根石柱下,斜插着一柄几乎完全锈蚀、只剩下半截剑身的古剑。
引起碎片反应的,并非那半截古剑,而是萦绕在古剑周围的一缕极其淡薄、几乎透明的……虚影!
那虚影呈现出模糊的人形,手持长剑,做出劈砍的姿态,却没有任何灵智波动,只有一股精纯无比、凝而不散的剑意和一股不屈的战意残念!
“兵魄?!”付无咎瞳孔微缩。这是强大的兵器在漫长岁月中,吸收此地特殊的金灵之气与杀伐意志,凝聚出的兵器之魄!并非完整的器灵,更像是兵器本身意志的残留,通常不具备高等智慧,但极具攻击性,会本能地攻击一切闯入其领域的生灵。
似乎是感应到了付无咎身上巡天戟碎片的气息,那缕剑形兵魄微微一颤,锁定了付无咎!虽然没有眼睛,但付无咎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
下一刻,那兵魄动了!它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带着刺骨的锋锐之意,直刺付无咎面门!
付无咎脸色一变,他此刻背负一人,状态极差,根本不适合硬拼。他脚下步伐急转,试图避开。但那兵魄速度太快,且蕴含的剑意极其凝练,牢牢锁定了他!
眼看避无可避,付无咎眼中寒光一闪,正欲催动残存真气,冒险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的玉佩再次有了反应!并非清光,而是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灵性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这股波动似乎对那兵魄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影响。
那疾刺而来的剑形兵魄,在接触到这股灵性波动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它那模糊的虚影晃动了一下,那股凌厉的杀意竟然消散了大半,转而流露出一种……仿佛遇到同源更高存在般的……迟疑?甚至是……一丝微不可察的敬畏?
它围绕着付无咎盘旋了两圈,最终,那精纯的剑意缓缓内敛,虚影逐渐淡化,重新回到了那半截古剑之中,恢复了之前的沉寂。
付无咎松了口气,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玉佩,心中明了。并非是玉佩的力量击退了兵魄,而是苏夕瑶真灵散发出的那种纯净、高阶的灵性气息,某种程度上“安抚”或者说“震慑”住了这缕低级的兵魄。毕竟,苏夕瑶前世境界极高,其真灵本质远超这些残念。
“夕瑶……又是你救了我。”付无咎心中默念,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能感觉到,经过之前水洞中的爆发和刚才的两次细微波动,玉佩中的真灵似乎消耗不小,那微弱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沉寂,但彼此间那丝联系,似乎比之前稍微清晰了那么一丝。
这是一个好的迹象,说明真灵正在缓慢复苏,但过程显然需要大量的温养和契机。
他不敢在此久留,立刻加快脚步,离开了这片广场。接下来的路程,他更加小心,尽量避开那些气息强盛、可能有兵魄盘踞的区域。凭借着巡天戟碎片的微弱指引和对危险的直觉,他在迷宫般的废墟中穿行。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天色(如果那铅灰色算天色的话)似乎更加昏暗了一些。付无咎感到体力透支严重,背上的疤脸汉子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终于,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完好的建筑。那像是一座坍塌了一半的殿宇,仅存的墙壁高大厚实,由一种暗青色的金属矿石砌成,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却依旧屹立不倒。殿宇入口处歪斜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残缺的“兵”字。
最重要的是,这座殿宇周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场,使得附近的狂暴灵机和兵煞之气淡薄了许多,形成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而且,巡天戟碎片对这里的指向性也最为明确。
付无咎心中一喜,背着疤脸汉子,艰难地走进了这座半塌的殿宇。
殿内空间颇大,同样布满尘埃和碎砾,但主体结构尚存,提供了一个难得的遮蔽之所。他将疤脸汉子小心地放在一处相对平整的角落,自己也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休息片刻,他强打精神,再次检查疤脸汉子的伤势。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搜刮了一下自身,除了巡天戟碎片和玉佩,身上仅有几枚普通的疗伤丹药,对于疤脸汉子这种重伤,效果微乎其微。
“必须找到蕴含生机之物,或者更有效的丹药……”付无咎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昏暗的殿宇。这里曾是玄兵冢的重要殿宇,或许会遗留些什么?
他站起身,开始在这座半塌的殿宇中小心探索。殿内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架和破碎的玉瓶,显然曾经存放过东西,但如今都已成了废品。他释放出微弱的神念,仔细感应着。
突然,在殿宇最深处的残破墙壁下,他的神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温润的生机感,与周围冰冷的金属杀伐之气格格不入。
他快步走过去,拨开厚厚的尘埃和碎石,发现墙壁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暗格似乎原本有禁制保护,但岁月太久,禁制早已失效。他用力扳开暗格,里面赫然放着三个婴儿拳头大小、通体呈淡绿色的玉瓶!
玉瓶材质不凡,历经漫长岁月,依旧灵光内蕴。瓶身上贴着早已褪色的标签,字迹模糊,但付无咎勉强能认出其中一个标签上写着“乙木回春丹”,另一个写着“蕴神固元丹”,第三个则完全看不清了。
“乙木回春丹”!这正是蕴含精纯生机、治疗重伤的灵丹!而“蕴神固元丹”则对稳固神魂、恢复元气有奇效!
付无咎心中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标有“乙木回春丹”的玉瓶,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瓶内还有五颗龙眼大小、色泽温润、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丹药。
他立刻取出一颗,来到疤脸汉子身边,将其放入其口中,并以微薄真气助其化开药力。丹药入口即化,精纯磅礴的药力迅速扩散开来,疤脸汉子苍白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丝血色,伤口处的流血也渐渐止住,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了一些。
有效!
付无咎松了口气,有这“乙木回春丹”吊住性命,疤脸汉子算是暂时脱离了鬼门关。但他伤势太重,根基受损,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他自己也服下了一颗“蕴神固元丹”,丹药化作暖流,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神魂,之前消耗的心神和灵魂层面的震荡得到了显着的缓解。
处理完伤势,付无咎这才有暇仔细打量这座殿宇,并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他走到殿宇中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金属基座,基座上空空如也,但从其形状和残留的气息来看,这里曾经似乎供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巡天戟碎片的共鸣,在这里最为强烈。
“难道……这里曾经供奉过巡天戟?或者与之相关的部件?”付无咎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基座,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与碎片同源的气息,心中有所明悟。这玄兵冢遗址,与巡天戟有着极深的渊源。
他盘膝坐下,一边运功消化药力,恢复自身,一边手握巡天戟碎片,尝试着更深入地感悟这片废墟,以及碎片与这里的联系。
……
就在付无咎于玄兵冢废墟中艰难求生、探寻机缘的同时,外界的望川河下游,已是风云突变,气氛肃杀!
镇邪司那艘漆黑的飞舟,如同悬浮于天际的幽灵堡垒,周围已然聚集了另外三艘体型稍小的护卫飞舟。四艘飞舟呈菱形排列,占据四方空域,彼此之间有无形的灵光链接,构成一个笼罩了方圆数十里河段的巨大无形力场。
“乙字第七号封河预案,启动!”
随着飞舟主舱室内,那位面容冷峻的千户一声令下,飞舟底部以及周围三艘护卫飞舟上,同时投射出数十道粗大的暗金色光柱,光柱上铭刻着无数繁复的符文。这些光柱如同巨钉,狠狠打入望川河两岸以及河床深处!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响起。以暗流渡口为中心,上下游各五十里的河段,水面开始剧烈震荡,随即,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闪烁着无数符文光影的巨大光墙,从河床升起,迅速合拢,直至在河面上空完全闭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状封印结界!
结界之内,河水变得粘稠如浆,波涛平息,所有水流仿佛被冻结,连空气中的水灵之气都被彻底隔绝、镇压!任何试图穿越结界的生灵或物体,都会遭到结界力量的无情攻击和排斥。
“封河结界已成!所有无关船只、人员,即刻远离此区域!违令者,以叛逆论处!”浩大威严的声音通过飞舟上的扩音法阵,回荡在结界内外。
一些原本在此段航道航行的商船、客舟,见到这如同神迹般的封印结界和镇邪司的旗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掉头远离,生怕被卷入这天大的麻烦之中。
河岸两侧,也有不少修士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吸引,远远观望,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惊疑不定。
“是镇邪司!他们竟然启动了封河结界!”
“看来传闻是真的,望川河下游出了大事!”
“听说暗流渡口那边妖邪之气冲天,恐怕是有不得了的古妖出世了!”
“连镇邪司都如此兴师动众……”
结界之内,原本汹涌的望川河变得死寂一片。而在结界正上方的千户主飞舟内,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
“大人,结界已稳定。但‘渊瞳’监测到,目标区域下方的能量反应并未因结界而减弱,反而……更加活跃了!那股‘灾煞’级意志似乎在尝试冲击河床下的某种封禁!”总旗官盯着水镜上依旧刺目的红色信号,语气急促。
千户负手而立,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能量层面的暗流)汹涌的河面。“果然不出所料,这妖孽被封禁在河底某处。我们的结界,暂时阻隔了它与外界天地灵气的交互,但也刺激到了它。”
他沉吟片刻,命令道:“‘镇魔网’准备,锁定能量核心区域。同时,向司内发信,催促增援!地煞卫最迟必须在六个时辰内赶到!”
“是!”
千户走到舷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深邃的河水,看到了那隐藏在黑暗水洞中的恐怖存在。“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想破封而出,为祸人间,先问过我镇邪司的‘獬豸’答不答应!”
……
玄兵冢废墟,半塌殿宇内。
付无咎缓缓睁开双眼,经过调息和丹药之力,他的状态恢复了不少,内伤稳定下来,真气也恢复了两三成。他看向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疤脸汉子,稍稍安心。
他再次拿起巡天戟碎片,走到那金属基座前。这一次,他主动将神念沉入碎片之中,尝试引动其中那丝古老的战意,与这基座、与这片废墟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
随着他意识的深入,碎片嗡鸣声渐响,一股远比之前清晰的画面和意念片段,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身披古朴战甲、气息强大的修士,在此殿宇中忙碌,铸造着各种神兵利器……天空中有巨大的飞行法器掠过,旌旗招展,上面绣着“玄兵”二字……一场惨烈到无法形容的大战爆发,天崩地裂,强大的敌人攻入宗门,无数修士持兵血战,殿宇崩塌,神兵折断……最后,是一道横亘天宇、仿佛能斩断轮回的戟光闪过,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决绝,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付无咎心神剧震,这些碎片化的景象,印证了他的猜测,也让他对上古那场导致玄兵冢覆灭的大战,有了一个模糊却震撼的认知。
就在他沉浸于这古老记忆碎片时,异变陡生!
他所在的这座半塌殿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头顶不断有灰尘和碎石落下!
“怎么回事?!”付无咎猛地回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并非殿宇要彻底坍塌,而是整片玄兵冢废墟,似乎都在震动!那股原本就狂暴的金属性灵机和杀伐意志,此刻如同被煮沸的开水般,变得极度躁动不安!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巡天戟碎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尖锐的嗡鸣!不再是悲凉或眷恋,而是……一种强烈的警告!以及,一丝隐晦的……兴奋?
付无咎感觉到,废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或者说……苏醒了!某种比那些零散兵魄更强大、更完整的存在!
是福是祸?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疤脸汉子,又感受着怀中玉佩那微弱的联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在这危机与机遇并存的玄兵冢废墟,他的道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