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冰窟的瞬间，极致的黑暗与冰冷如同无数把钝刀，从四面八方狠狠切割、挤压着付无咎的感官。外界的一切声音——魔蛟的咆哮、光链的崩裂、村民的惊呼——仿佛被瞬间隔绝，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的沉闷声响，以及血液在近乎冻结的血管中艰难流淌的粘滞感。
冥河之水，漆黑如墨，沉重如汞。其中蕴含的已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更是一种直侵神魂、冻结生命本源的阴寒死气。付无咎周身刚刚因战斗而沸腾的气血，几乎在入水的刹那便骤然凝固，皮肤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并且还在不断向体内侵蚀。
他强忍着几乎要让意识都冻结的痛苦，疯狂运转《万劫不灭体》，气血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近乎僵硬的经脉中爆发出微弱却顽强的力量，死死护住心脉与主要窍穴，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冥河寒煞。
手中的巡天戟碎片，在进入这冥河核心区域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发出了持续而剧烈的震颤！那不再是警告或排斥，而是一种近乎饥渴的……兴奋？碎片表面的幽光流转速度骤然加快，如同一个被投入油锅的活物，主动散发出吸力，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浓郁到化不开的冥河寒煞！
“嗤嗤……”
细微的声响从碎片与河水接触的位置传来。可以看到，碎片周围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漆黑的河水被卷入，其中精纯的阴寒能量被剥离、吞噬，而残留的杂质则被排斥开来。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纯、却依旧带着刺骨冰寒的能量，通过碎片反馈回付无咎体内。
这能量虽然冰寒，却异常精纯，几乎不需要过多炼化，便能被《万劫不灭体》迅速吸收，转化为滋养肉身、修复伤势的养分。付无咎那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和活力！
“果然……此地对于碎片而言，是绝佳的‘食粮’之所……”付无咎心中明悟，精神稍振。他不敢怠慢，一边依靠碎片吞噬寒煞维持生机、缓慢恢复，一边奋力划动尚且能动的四肢，凭借着入水前惊鸿一瞥记下的方向，朝着河心冰窟的更深处潜去。
越往深处，光线越是黯淡，最后彻底沦为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唯有手中碎片散发的微弱幽光，以及其传来的、对某个方向越来越强烈的吸引力，指引着前路。
水压巨大，如同背负山岳。冰寒刺骨，神魂欲裂。若非巡天戟碎片不断吞噬寒煞反哺自身，付无咎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下潜不到十丈时便彻底冻毙，沉沦于此。
不知下潜了多久，或许只有数十息，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付无咎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快要被冻结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光芒。
那是一种幽冷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蓝白色光芒。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森然寒意。
随着靠近，那光芒的源头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幽蓝冰晶凝结而成的……巢穴？
巢穴镶嵌在河床深处一道巨大的、不断向外喷涌着极致寒气的黑色裂缝之上。巢穴本身仿佛一个巨大的、倒悬的冰之莲花，花瓣由无数棱角分明、内部仿佛封印着扭曲人脸或妖兽残魂的幽蓝冰晶构成，缓缓开合，每一次开合，都吞吐着海量的冥河寒煞。
而在那冰莲花的正中心，莲台的位置，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态的蓝白色火焰在静静燃烧的……晶体！
那晶体散发着无法形容的磅礴寒气与灵魂波动！付无咎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都要被吸扯出去，冻结、封印进那晶体之中！无数细碎、充满了痛苦、绝望、怨毒的孩童哭泣与嘶嚎声，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冲击着他的意志！
冰魄魂核！
云药师所言不虚！这就是那“河神”，或者说这冥河妖灵的力量核心！由无数被献祭的童男童女纯净的精魂与最本源的冥河寒脉煞气，经过漫长岁月孕育而成的邪恶之物！
它既是这冥河妖灵的力量源泉，恐怕也是其意识承载的一部分！
就在付无咎看到这冰魄魂核的瞬间，整个冥河深处仿佛被惊动了！
“嗡——！”
冰魄魂核猛地一震，内部那液态的蓝白色火焰骤然升腾！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暴虐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瞬间降临，牢牢锁定了付无咎！
“窃贼！蝼蚁！竟敢觊觎本尊魂核！死！”
冰冷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刺入付无咎的识海！与此同时，那巨大的冰莲巢穴周围，河水剧烈翻腾，无数道黑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蜂拥而出！
那是更多的冥河妖傀！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只体型庞大、形态更加狰狞、气息堪比筑基初期的变异个体！它们猩红的目光（或感知）死死盯着付无咎，带着最纯粹的杀戮欲望，蜂拥而来！
而冰莲巢穴本身，那无数由冰晶构成的花瓣猛然张开，一道道凝练到极致、颜色深蓝近黑的玄冥冰煞，如同触手般激射而出，缠绕、封堵了付无咎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
上下左右，前后八方，皆是绝路！更有那直接攻击神魂的恐怖意志冲击！
付无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杀之局！比之前在水洞、在回水湾，都要凶险十倍！因为他此刻的状态更差，而面对的却是对方最核心的老巢和最本体的力量！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付无咎的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平静。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退路，在此刻都已毫无意义。唯有……向前！毁掉那魂核！或者……死！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手中那同样“兴奋”到极点的巡天戟碎片之上！
“伙计……看你的了！”付无咎在心中无声呐喊，不再有任何保留，将刚刚恢复的、以及碎片反哺的所有力量，连同他压榨生命潜力迸发出的最后一丝气血与神魂之力，尽数灌注到碎片之中！同时，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以自身为引，以“御兵诀”为桥，主动引导着那四面八方袭来的玄冥冰煞和浓郁到极致的冥河寒煞，疯狂涌向巡天戟碎片！
他要……以身饲虎，借力打力！用这冥河最强的力量，去冲击它自己的力量核心！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赌博！赌的是巡天戟碎片能否承受住这海量的、品质极高的寒煞冲击！赌的是碎片在吞噬这些力量后，能否爆发出足以摧毁魂核的一击！赌的是他自己的肉身和神魂，能否在碎片爆发前，不被这狂暴的能量先一步撑爆或冻结！
“轰——！！！”
仿佛在付无咎手中引爆了一座冰山！巡天戟碎片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要碎裂开来的尖锐嗡鸣！前所未有的庞大寒煞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碎片！碎片表面的幽光瞬间炽亮到极点，然后猛地向内坍缩，颜色由幽蓝转为暗金，又由暗金转为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之色！
付无咎的右臂率先承受不住，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刚涌出就被冻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粉碎！他的七窍之中同时溢出带着冰渣的鲜血，识海如同被投入了冰狱，那冥河妖灵的意志冲击和无数孩童的怨念嘶嚎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从肉身到灵魂，每一个角落都在哀嚎！
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满口血腥，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那颗越来越近的冰魄魂核！他的身体在巨大的能量灌注和外部压力下，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却依旧顽强地、一寸寸地向着魂核靠近！
那些蜂拥而来的妖傀，在接触到付无咎周身那因能量过度充盈而形成的、混乱而狂暴的力场时，竟如同飞蛾扑火般，纷纷被震碎、冻结、或是被那力场边缘闪烁的混沌光芒直接湮灭！
“不！！！停下！！！”冰魄魂核中的意志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它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那混沌色的光芒，让它源自本能地感到恐惧！它疯狂调动力量，更多的玄冥冰煞触手缠绕上来，试图将付无咎推开、冻结、撕碎！
然而，此刻的付无咎，仿佛成了一颗人形的、即将爆发的混沌炸弹！所有攻击他的能量，都被巡天戟碎片疯狂吞噬、转化，反而加速了那毁灭性力量的积累！
十丈……五丈……三丈……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付无咎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视野被血色和冰蓝充斥，唯有毁灭魂核的执念，如同不灭的灯塔，支撑着他。
终于，在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右臂骨骼已然出现碎裂，神魂摇曳欲灭的刹那，他冲破了最后一道冰煞触手的封锁，来到了那冰莲巢穴的核心，与那颗散发着滔天怨念与寒气的冰魄魂核，近在咫尺！
“就是……现在！！”
付无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已然变成混沌之色、内部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型黑洞、散发出令整个冥河都为之震颤的毁灭波动的巡天戟碎片，狠狠……按向了那颗冰魄魂核！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在碎片接触魂核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那混沌色的碎片前端，那个微小的、无形的漩涡骤然扩张，变成了一个仿佛能吞噬万物的……黑洞！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嗡鸣响起！
冰魄魂核发出了凄厉到无法形容的、仿佛亿万生灵同时哀嚎的尖啸！它内部那平静燃烧的蓝白色火焰骤然变得狂暴，试图抵抗、反击！但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混沌黑洞的吞噬下，魂核表面那坚不可摧的冰晶外壳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其中蕴含的磅礴到极点的寒煞能量、以及那无数扭曲、痛苦的孩童精魂怨念，如同百川归海，不受控制地、疯狂地被扯入那小小的碎片之中！
碎片剧烈地颤抖着，表面的混沌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但它依旧死死地“咬”住魂核，疯狂吞噬！
付无咎感觉自己和碎片仿佛连成了一体，他能“看到”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痛苦的嘶嚎、冰冷的怨念，如同洪流般冲入碎片，又被碎片内部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碾碎、炼化、吸收！
碎片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它那黯淡的躯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表面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复杂，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微弱的温热，而是变成了一种内敛的、却仿佛能镇压诸天的厚重与威严！
而与之相对的，是那颗冰魄魂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缩小！其内部那妖灵的意志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咆哮，却无法阻止自身力量的流逝与本源的崩解！
“不！！！吾乃冥河之主……万古不灭……”
最后的意念戛然而止。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颗凝聚了无数罪恶与力量的冰魄魂核，表面布满了裂痕，最终，在付无咎和巡天戟碎片的共同吞噬下，彻底……崩碎成了无数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粉末，消散在漆黑的冥河之水之中。
魂核……毁了！
在魂核崩碎的瞬间——
“吼——！！！”
冥河上方，传来了那骸骨魔蛟凄厉、痛苦、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最终咆哮！紧接着，是某种庞大事物彻底崩塌、碎裂的轰然巨响！
笼罩整个凌波村的庞大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那刺骨的寒意，也开始缓缓消散。
冥河深处，那巨大的冰莲巢穴，在失去魂核支撑后，也开始寸寸瓦解，化作普通的冰块，沉入河底。周围那些残余的冥河妖傀，如同失去了指挥的傀儡，动作变得僵硬、混乱，最终也纷纷融化、消散在河水里。
结束了……
付无咎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那紧绷到极致的意志瞬间松弛下来。无边的黑暗与虚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沉入无尽的黑暗，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着幽深的河底缓缓沉去……
唯有他手中那已然模样大变、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与幽蓝交织之色、表面流淌着神秘光泽、散发着沉稳而强大气息的巡天戟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光，如同忠实的护卫，守护着他最后一线生机。
……
冥河之上。
当冰魄魂核崩碎，骸骨魔蛟发出最终哀嚎并彻底瓦解的刹那，那缠绕其身的玄兵光链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寸寸断裂，化作光点消散。
云药师踉跄后退数步，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逐渐恢复流动、寒气大减的冥河水面，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光芒。
岸边的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那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威压消失了，那令人绝望的寒意也在消退……河神……死了？被那个外来者……杀死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劫后余生的巨大茫然，以及……逐渐爆发的、带着哭腔的狂喜与宣泄！
“河神……河神死了！”
“我们……我们不用再献祭了！”
“狗剩！我的狗剩不用死了！”
李家夫妇疯了一般冲过来，紧紧抱住吓呆了的小男孩，嚎啕大哭。
老石头村长瘫坐在地，老泪纵横，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没有人注意到气息萎靡的云药师，也没有人立刻想起那个跃入冥河、生死未卜的付无咎。极致的恐惧之后是极致的狂喜，人性在此刻显得如此真实而残酷。
云药师没有在意村民的反应，他调息了片刻，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依旧锁定着河面。他在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冥河水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奔流，只是那阴寒死寂的气息淡去了大半。浓雾虽然没有立刻散去，却也变得稀薄了许多，隐约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付无咎没有上来。
村民们的狂喜渐渐平息，开始有人意识到那个年轻人的消失。
“那位……小兄弟呢？”
“他跳下去……还没上来……”
“会不会……”
窃窃私语声响起，带着担忧、愧疚以及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
“哗啦！”
靠近河岸的水面破开，一个身影艰难地爬了上来。
是付无咎！
他浑身湿透，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他右臂不自然地垂落着，显然受了重创。但他还活着！而且，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柄模样大变的巡天戟碎片，碎片上流淌的微光，显示着其不凡。
他一上岸，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却是带着冰碴的黑血。
村民们看到他，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带着真挚感激的欢呼，纷纷围了上来。
“恩公！您没事吧！”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快！快扶恩公回去休息！”
付无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激动的村民，看向了独自站在外围、脸色苍白的云药师。
四目相对。
云药师的眼中，没有了以往的平静与深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释然，有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付无咎在村民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云药师面前。
周围的喧闹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着这两人。
“魂核……已毁。”付无咎声音沙哑，言简意赅。
云药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付无咎手中那焕然一新的巡天戟碎片上，缓缓道：“看来……它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付无咎没有接话，而是直视着云药师的眼睛，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究竟是谁？与玄兵冢，有何关系？为何……会在此地‘等待’？”
村民们闻言，也纷纷屏息看向云药师。这位在村里待了数年、寡言少语、医术似乎还不错的药师，难道也有什么惊人的来历？
云药师沉默了片刻，望着逐渐散去的迷雾和恢复生机的冥河，长长地、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般，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名……云胤。”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并非此界之人。我乃……上古玄兵冢，‘护器长老’一脉……最后的传人。”
此言一出，付无咎瞳孔骤缩！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亲口证实，依旧让他心神震动！玄兵冢护器长老！这可是真正与巡天戟同时代的人物！哪怕只是一缕传承，也足以惊世骇俗！
村民们则是一片茫然，显然听不懂“玄兵冢”、“护器长老”意味着什么。
云胤（云药师）继续道，声音低沉而追忆：“昔年宗门倾覆之祸，我之一脉奉命，携部分重要传承与……镇压‘戮天血戟’凶灵的部分核心阵图，突围而出，隐姓埋名，以期薪火相传，并寻找彻底净化或毁灭那凶灵之法。”
“然而，那凶灵怨念太深，煞气侵染天地。我等后人辗转流离，却发现其所到之处，皆会引动地脉阴煞，滋生类似这冥河妖灵般的邪物，为祸一方。这凌波村的‘河神’，不过是那戮天血戟无尽怨念与煞气，透过虚空屏障，在此地冥河寒脉中滋生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子体’罢了。”
付无咎心中巨震！凌波村的灾难，源头竟然还是那戮天血戟！那凶物的影响力，竟然能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
“我循着先辈留下的线索，追踪至此，发现这‘子体’已初具规模，若任其成长，吞噬足够血食，甚至可能成为那凶灵在遥远之地的一个‘坐标’或‘分身’，后患无穷。”云胤的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但我力量有限，无法正面与之抗衡，只能潜伏下来，一边研究其特性，一边……等待变数。”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付无咎和他手中的碎片上：“我等的，就是一个身怀巡天戟气息，并能引动其力量，有可能摧毁这‘子体’魂核的……‘钥匙’。”
“所以，你帮我，指引我，甚至不惜暴露身份施展玄兵封印，都是为了借我之手，毁掉这冥河妖灵？”付无咎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也不全是。”云胤坦然道，“毁掉此獠，是职责所在，为民除害。但更重要的是……”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付无咎，“我想确认，巡天戟是否真的找到了它认可的……新一代的‘兵主’。”
兵主？！
这个词，让付无咎心头猛地一跳！他想起了玄兵冢废墟中，那兵主祭坛上的执念！
“如今，我确认了。”云胤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带着欣慰与释然的笑容，“你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与碎片建立如此联系，并能引动其吞噬、成长，最终毁掉魂核……你，就是巡天戟碎片选中的，新的希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付无咎，凌波村之困已解，迷魂雾不久将散。但我们的路，还很长。那真正的祸源——戮天血戟凶灵，已然现世，其危害远超此地万倍。你既得巡天认可，便注定要与那凶物，不死不休。”
“而我，玄兵冢护器长老一脉最后的传人，云胤……”他对着付无咎，缓缓地、却是无比庄重地，躬身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
“愿奉你为主，助你重聚巡天，荡尽邪魔，光复……玄兵道统！”
声音落下，整个河岸，一片死寂。
所有村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们眼中神秘的云药师，竟然对着那个重伤的年轻人，行如此大礼，口称……奉主？！
付无咎看着躬身不起的云胤，感受着手中巡天戟碎片传来的、仿佛带着一丝雀跃与认可的温热波动，再想到那犹在沉睡的苏夕瑶、那不知所踪的疤脸汉子、以及那横亘于外界、凶威滔天的戮天血戟……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道路，将再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