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贤先是规规矩矩地对着凤鸣春叫了声“爷爷”,然后目光快速扫过在场几人。
在林秋月身上略微停顿后,最终落在了陈默脸上,眼神复杂。
见自己大孙子进来后,一声不吭的杵在那儿,凤鸣春便咳嗽了一声:“清贤~~”
凤清贤这才回过神儿。
他知道自己爷爷重规矩,想到前天晚上的吩咐,
便低声道:“陈叔,早。”
“凤少爷早。”陈默依旧温和回应,并没有把所谓的辈分当回事儿。
凤鸣春满意地点点头。
对凤清贤道:“清贤,你如今在账房轮值,今天陈小友这单生意,就由你来主要负责接洽。务必看清楚,估价要准,流程要规范,明白吗?”
凤清贤如今正在轮值。
类似于规培生,在企业或者公司的各个部门轮轴转一圈,从下到上,体验一遍整体流程。
不过,和那些大概率体验不完整个流程就有可能被开掉规培生们不同的是,凤清贤是这凤祥楼的少当家,未来是注定要成为接班人的。
听到自己爷爷开口后,
凤清贤精神一振,立刻应道:“是,爷爷,我会处理好的。”
他走到桌案一侧坐下,腰杆挺得笔直,拿出了专业的态度。尽管内心对陈默仍有抵触,但涉及到凤祥楼的生意和他的职责,他绝不会含糊。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小心思。
在他心中,
这个比自己仅仅只是略微帅了一点点的叔字辈,不过只是走了狗运罢了。
那金镶玉,大概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包括林秋月也是,很有可能是被他这一点点狗运给蒙蔽了!
实话实说,
凤清贤还真的挺想看看,这么一个大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别搞到最后,是一堆假冒伪劣出来的赝品。
那他可不会手软!
届时,等他一件件指出其拙劣之处。
到那时候……这陈默肯定会在林秋月面前原形毕露,看他还如何维持这副云淡风轻的讨厌模样!
想到林秋月可能会对陈默露出失望的眼神,
凤清贤心底竟隐隐有一丝期待。
这时,
林秋宇小心翼翼的把提着的箱子平放在鉴定台上。
将其中的一个个锦盒悉数取出,然后退开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陈……那我们现在开始?”凤清贤压下到嘴边的叔字以及翻腾的思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平静。
陈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目光坦然。
林秋宇紧张地屏住呼吸,林秋月则安静地看着。
凤鸣春老神在在,品着茶,实则注意力也全然放在了鉴定台上。
凤清贤定了定神,打开了第一个锦盒的盒盖。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枚通体黝黑,带着厚重的包浆的“镇库银”。
凤清贤将其轻轻拿起,入手便是一沉,心中顿时微凛。
仔细观其形制、辨其锈色、摸其质感,又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其边缘的磨损,和铭刻在表面的暗纹。
他们凤家,自大清年间,做的便是这门生意。
在大清时期,只能说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
但做到民国的时候,在古玩界,就已经算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招牌了。
后来因为战乱的缘故,断了十几年。
也是跟着某人,来到宝岛后,才把这门生意重新给捡了起来。
兜兜转转百年,
当初那些‘老字号’,早已泯灭在改朝换代里。
而他们凤祥楼……已然成为了真正的老字号!
凤清贤自幼便跟着自己爷爷学习古玩知识,一直学到现在,从未中断。
铜钱银锭作为古玩生意当中很重要的一块,凤清贤当然不会漏下。
也正因如此,
他并没有因为上面没有完整铭文,没有具体年号和具体工匠和责任人……便将其草草定性。
这块银锭,单是触感就不一般!
凤清贤越是细看,他眉头蹙得越紧,眼中的惊讶之色也越来越浓。
看了足足接近五分钟,
他终于确定了。
这就是一块极其罕见的‘镇库银’!
其历史价值和收藏价值,远非普通金银锭可比!
心中下了定论后,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陈默,却发现对方正悠闲地品着茶,还在与自己爷爷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根本没在意他这边的鉴定过程。
按正常流程,
先断真假,再断价。
当然,这指的是一件货的情况下。
但那箱子里明显不止一件货。
也就是说,按流程应该先把箱子里的所有物件儿都看完,把真假断完,将假货剔出去……
凤清贤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压下心中的震动,将镇库银小心放回锦盒,又伸手打开了第二个锦盒,里面是一尊铜鎏金佛像。
然而,在这个过程当中。
凤清贤却忍不住的在脑子里思索刚才那块银锭的价值。
镇库银……至少两百万起步……
然而他刚想起之前看过的镇库银成交案例的价格,还没来得及多想,
就又被眼前这尊佛像给吸引住了。
佛像不大。
但铸造极其精美,开脸慈祥庄严,衣纹流畅自然,鎏金部分虽历经岁月有所磨损,但残留的金色在光线下依然宝光内蕴。
凤清贤连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摇走。
随后仔细查看莲台底座、辨别铜质、观察包浆和磨损痕迹,特别是佛像背后的封藏痕迹和仍能清晰可辨的刻录落款……
“明永乐……宫廷造办处……”
凤清贤几乎是喃喃自语地念出了底部的铭文落款。
这尊佛像和刚才那银锭不同,底下是有落款的,也就是说只需要辨别真假就行。
但偏偏其风格、工艺,各种细节无不指向那个佛教艺术和金属工艺巅峰的时期。
凤清贤的额头开始微微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