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洞穴的刹那,小念腕间的剑穗突然炸响——青铜铃铛的叮当声不再是之前的清透,反而裹着股刺耳鸣嗡,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低头时,守梅剑的青焰正剧烈颤抖,剑刃上沾着的血渍突然泛出黑纹,而斜插在腰侧的怨骨剑更甚,黑炁顺着剑鞘往外渗,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煞虫,刚落地就化作青烟。
“不对劲。”青禾突然拽住她的胳膊,指尖冰凉。她怀里的梅心玉碎片还在发着微光,可贴在碎玉上的布条已经被煞气染黑,“阳光里有煞味,像……像被煮过的铁锈。”
话音未落,前方的梅林突然掀起黑风。不是自然的风,是带着尖啸的煞风——每片刚抽芽的梅叶都在瞬间枯萎,发黑的叶脉里渗出黏液,滴在地上时竟“滋滋”烧出小坑。小念本能地将青禾护在身后,守梅剑“嗡”地出鞘,青焰刚腾起半尺,就被股突如其来的黑炁压得只剩寸许。
“呵,刚破个小阵,就敢在梅岭撒野?”
粗哑的声音从梅林深处传来,混着铁链拖地的“哐当”声。小念眯眼望去,只见个穿着残破玄铁甲的人影从树后走出——甲片上刻着的“梅岭守军”四个字已经发黑,他左手握着半截断剑,剑刃上缠着的铁链,竟和地脉眼旁的“镇煞链”一模一样。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那人脖颈处没有头颅,只有团翻滚的黑炁,炁团里隐约露出颗泛着红光的眼珠。
“是‘煞傀’!”青禾的声音发颤,她从怀里摸出揉皱的手记,指尖在“梅煞以魂饲尸,化守军为傀,专噬仙剑之灵”这句话上反复摩挲,“将军手记里写过,这种煞傀是用当年战死的守军炼的,能……能吸双剑的气!”
话音刚落,煞傀突然掷出断剑。不是直刺,而是绕着圈飞,铁链在空中织成黑网,直罩向小念手中的守梅剑。小念急忙挥剑格挡,青焰与黑网相撞的瞬间,她只觉掌心一阵刺痛——守梅剑的温度竟在骤降,剑身上的青龙纹开始褪色,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啃噬。
“阿念小心!”青禾扑过来想帮她拽开铁链,却被煞风扫中胸口。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守梅剑上,那滴血竟没被剑焰蒸发,反而顺着剑脊往下流,在剑柄处凝成个小小的血珠。
就在这时,腰侧的怨骨剑突然动了。黑炁暴涨三尺,像条黑蛇般缠上煞傀的铁链,两股煞气相撞,竟发出金属断裂的脆响。小念趁机抽回守梅剑,却发现怨骨剑的黑炁里,竟掺着丝极淡的金光——那是林苍虚影消散前,留在剑里的魂息。
“林苍的魂……还在剑里?”小念心头一动,刚要喊出名字,煞傀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他脖颈处的黑炁猛地炸开,无数细小的煞虫飞出来,直扑向怨骨剑:“不过是点残魂,也配占着怨骨剑?”
煞虫落在剑鞘上的瞬间,怨骨剑突然剧烈震颤。小念感觉掌心传来股冰凉的力道,像有人在透过剑柄推她——她下意识地顺着那力道挥剑,黑炁与青焰突然缠在一起,在剑刃处凝成道双色光刃。光刃划过的地方,煞虫成片坠落,化作黑灰。
“不可能!”煞傀的铁链突然绷直,他另一只手往怀里掏,竟摸出块发黑的军符——符上刻着“林”字,是当年林苍的副将令牌,“这剑当年认的是林苍,现在他魂都快散了,凭什么认你?”
军符刚举起来,怨骨剑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小念清晰地感觉到,剑里的金光在抗拒——黑炁不再是冰冷的,反而裹着股执拗的力道,将试图靠近的军符弹开。她突然想起林苍说的话:“怨骨认的是斩邪念,不是认军衔。”
“你不懂剑。”小念握紧剑柄,守梅剑的青焰重新腾起,“剑认的不是魂,是护人的心意。”
话音未落,她足尖点地跃起。双色光刃直劈煞傀的脖颈,可就在即将命中时,煞傀突然将铁链缠在自己身上——黑炁瞬间暴涨,竟在他周身凝成道骨盾,光刃劈在上面,只溅起几点火星。
“没用的!”煞傀狂笑,“梅煞大人给了我‘煞魂珠’,能吞尽天下仙剑!”他猛地撕开胸口的甲片,露出颗嵌在白骨里的黑珠——珠子里跳动的红光,比之前的阵眼黑珠更烈,“这颗珠子,是用梅将军的一缕残魂炼的,你敢劈吗?”
小念的剑突然顿在半空。守梅剑的青焰开始闪烁,像是在犹豫。她想起林苍的铃铛还在腕间响,想起怀里那枚温热的梅核——那是林苍说的“梅将军魂归的信物”,如果这颗珠子里真有梅将军的残魂,她的剑一旦劈下去……
“别信他!”青禾突然大喊,她忍着疼爬起来,将梅心玉碎片贴在守梅剑上,“将军手记里写了,梅煞最会用残魂做饵!这珠子里的不是残魂,是他吸来的煞气,故意做成残魂的样子骗你!”
碎玉贴上剑刃的瞬间,守梅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青焰暴涨三尺,将小念周身罩在光里。她看见剑身上的青龙纹重新亮起,竟顺着光流缠上怨骨剑——两柄剑的气息彻底交融,在她掌心凝成朵完整的梅花,花瓣上的纹路,和梅将军手记里画的“镇煞纹”一模一样。
“是双剑共鸣!”青禾的声音里带着激动,“将军说过,双剑共鸣时,能斩尽一切煞气,包括煞魂珠!”
小念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将双剑交叉,双色光刃化作道巨大的梅瓣,直劈向煞傀胸口的黑珠。煞傀想躲,可怨骨剑的黑炁突然缠上他的脚踝,像生根般将他钉在原地。
“不——!”
黑珠炸开的瞬间,煞傀发出凄厉的惨叫。他周身的黑炁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早已腐朽的白骨。可就在白骨即将散落时,一缕黑炁突然从骨缝里窜出,直往梅林深处逃去,还留下句狠厉的话:“梅煞大人会亲自来取你们的命!他已经吞了地脉眼的煞气,双剑也救不了梅岭!”
黑炁消失后,梅林里的煞风渐渐停了。守梅剑和怨骨剑的光缓缓褪去,重新变回两柄安静的剑,斜插在小念脚边。她弯腰捡起梅心玉碎片,发现碎玉上的光更亮了,碎片边缘竟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
腕间的铃铛突然又响了,这次是清透的叮当声。小念摸出怀里的梅核,它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核上的纹路竟和双剑上的梅花纹一模一样。
“林苍的魂息……还在。”小念轻声说,她将梅核贴在怨骨剑上,核身的光与剑的黑炁交融,“他在指引我们去梅将军的地方。”
青禾点点头,扶着小念的胳膊站起来。前方的梅林里,虽然还有零星的煞气在飘,但已经有新的绿芽从土里冒出来。双剑突然自动飞起,在她们前方盘旋,剑穗的铃铛响个不停,像是在说“快跟上”。
她们顺着双剑指引的方向往前走,阳光透过梅枝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小念知道,更危险的还在后面——梅煞已经吞了地脉眼的煞气,接下来,就是双剑与梅煞的最终对决。
可她不害怕。因为她手里握着的,不只是两柄仙剑,还有林苍的心意,梅将军的遗愿,以及整个梅岭等待春天的希望。腕间的铃铛还在响,双剑的光还在亮,这条路,她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