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脉台的风骤然转向,裹挟着旧墟深处的暗红煞雾,如活物般往石台中央卷缠。碎石残片映出的煞剑卵不再是此前的微颤,卵壳下“嗡嗡”剑鸣愈发急促,内里蛰伏之物每冲撞一次,石台便剧烈震颤一分,石缝中钻出的暗红煞丝也随之细密缠绕,几乎要将石台裹成煞茧。
小念攥着镇卵符的掌心沁满冷汗,符面青光忽明忽暗,方才拼力灌入的魂息已如风中残烛——煞剑影果然没说谎,聚光阵本应镇煞的力量,竟全成了煞剑卵的养料,卵中煞剑早已醒透,只待挣破卵壳,便要掀起剑冢浩劫。
“嗡——”
刺耳剑鸣突然从旧墟深处炸响,浓如墨的煞雾被生生撕开一道裂口,煞剑影裹着翻涌的黑煞冲来。他手中煞剑比先前亮了数倍,剑身上的煞丝纠结成狰狞剑穗,剑尖滴落的暗红煞液,正是刚从煞剑卵旁沾取的卵煞,腥气扑面而来:“别做无谓挣扎了!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话音未落,煞剑已朝守脉台光网劈去。一道凝练的黑煞刃直斩光网早已存在的破口,“咔”的脆响刺耳,光网瞬间裂成两半,如破碎的琉璃般簌簌坠落。暗红煞丝随即如潮水般涌上台面,煞蛾振翅的“嗡嗡”声与煞虫爬动的“沙沙”声交织,群邪蜂拥而至——有的煞蛾直直撞向碎石残片,有的煞虫则顺着小兵影的剑刃攀爬,最胖的小兵影刚用裂缝剑刃拍飞一只煞虫,三只更粗壮的煞虫已缠上剑身,光丝被啃得“滋滋”作响,青烟直冒。
“拦住它们!绝不能让煞虫碰碎片!”赵将军的古剑裹挟着青金色魂息,直冲高网破口,剑刃劈斩间,数缕煞丝应声而断。可煞丝如无穷无尽的潮水,刚劈断一缕,十缕又从煞雾中涌来,不过片刻,他的古剑便覆上一层黏腻的暗红煞液,剑身光丝黯淡不少。赵将军咬牙沉喝:“戚将军,你助小念护住镇卵符!我来挡煞雾!”
戚将军的断剑即刻飘至小念身侧,淡金魂息如薄纱般裹住镇卵符,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青光:“小念,莫分心!煞剑影的目标是镇卵符,只要符在,便能压着煞剑卵!你若乱了心神,我们便全完了!”
小念用力点头,指尖银纹往符面缠得更紧,镇冢剑的核心剑魂顺着指尖,一点点往符中灌注。剑魂耗损的痛感清晰传来,眼前渐生昏花,可当她瞥见最矮的小兵影正用剑刃死死护住青禾,剑身上的青光已淡得近乎灰色,仍在硬抗扑来的煞蛾,便又咬牙撑住:“青禾,碎片还能映出尾节点的情况吗?我们得想办法,把聚光阵被吸走的煞力引回来!”
青禾忙将碎片凑到眼前,碎片金光晃了晃,勉强映出尾节点的惨状——那里的镇煞金线已尽数崩断,地面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坑,煞符残渣还在冒着黑烟,原本该镇住煞力的冰火煞线,竟化作血蛇般的活物,正蜿蜒往旧墟方向爬,尽数涌向煞剑卵。
就在小念心沉之际,青禾突然眼前一亮,指尖戳向碎片上跳动的金光:“有了!碎片的金光本就能引动煞力,矿心碎渣的光又能克煞,若是把碎渣的光裹在碎片上,再派人把碎片送进尾节点的黑坑,说不定能设一个‘反引阵’,把被煞剑卵吸走的煞力,再引回黑坑镇住!”
“反引阵?”阿武的剑牌往青禾身边靠了靠,剑牌上的金光轻轻蹭过碎片,带着几分不确定,“能成吗?尾节点离这儿足有三里地,碎片的金光能传那么远?”
“能!方才补光网时,我试过用碎片连中节点的金线,只要多裹些碎渣的光,再让一个人去尾节点把碎渣埋进黑坑,反引阵就能立起来!”青禾指着石台上堆积的矿心碎渣,声音急切,“剩下的碎渣够多,可……谁去尾节点?那里煞力最浓,还有煞藤守着,稍有不慎就会被煞力吞噬!”
话音刚落,最瘦的小兵影突然飘了过来,断剑往碎渣堆里一戳,光丝小心翼翼裹起几块碎渣:“我去!我魂息虽弱,但之前截过煞剑影,认得去尾节点的路,而且我断剑上沾着最矮的光丝,能挡几分煞力!”
“我跟你一起去!”最胖的小兵影立刻凑上前,裂缝剑刃往最瘦的断剑旁一靠,语气坚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剑刃虽裂,挡煞藤还是能行的!方才你护着镇卵符,这次换我护你!”
“不行!你们俩的魂息都快耗干了!”小念急忙伸手阻拦,可最瘦的小兵影已将碎渣塞进怀里,断剑轻轻碰了碰她的掌心,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执拗与信任:“小念姐,信我们!你和戚将军要挡煞剑影,阿武和赵将军要补光网,只有我们俩能去!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最胖的小兵影也跟着点头,往最瘦怀里塞了块最大的碎渣,裂缝剑刃在前开路:“走!再晚一步,煞剑卵就真破壳了!”说着拉着最瘦的小兵影,不顾小念的阻拦,往守脉台外飘去,剑刃挥动间,将扑来的煞蛾尽数拍飞,光丝虽弱,却透着一股不肯退缩的韧劲。
小念望着两人的光丝渐渐消失在煞雾中,心揪得发紧,可煞剑影的攻击已如影随形——他手中煞剑直劈小念掌心的镇卵符,黑煞丝如毒蛇般缠裹剑尖,直指符面青光:“想设反引阵?没那么容易!”
戚将军的断剑即刻挡在小念身前,淡金魂息与煞剑相撞,“当”的脆响震得石台微颤,断剑被震退两步,剑身淡金光又暗了几分,煞丝顺着剑刃往上缠,竟要往他的魂息里钻。戚将军咬牙喊道:“小念!用镇冢剑劈他的煞剑!煞剑影的魂息全凝在剑上,劈中剑身,他就没力气了!”
小念立刻举起镇冢剑,指尖银纹暴涨,剑刃带着残存的剑魂,往煞剑影的煞剑砍去。煞剑影显然没料到她还能发力,仓促间往旁躲闪,银纹擦着煞剑划过,砍断了剑身上缠绕的几缕煞丝。煞剑影的魂息猛地一颤,后退两步,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倒小瞧了你,可你剑魂已快耗干,还能劈出几剑?”
他说着往煞雾中厉喝一声,旧墟方向突然涌来大片煞藤——不再是此前的黑褐色,而是透着煞剑卵气息的暗红色,如一条条毒蛇,直往守脉台的石台缠来。有的缠向赵将军的古剑,有的往阿武的剑牌上绕,不过片刻,石台便被煞藤围了大半,光网破口愈发扩大,几只煞虫已爬到石台中央的碎片旁,正要用口器啃咬。
“不好!他在召煞藤围台,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赵将军的古剑往煞藤丛中劈去,青金色魂息斩断几根藤条,可藤条断口处涌出的煞丝更快,转眼便又缠成新的藤条,死死裹住剑刃。赵将军急声喊:“阿武!快帮我护着碎片!绝不能让煞虫碰碎它!”
阿武忙将剑牌往碎片旁靠,剑牌金光裹住碎片,将爬来的煞虫尽数烧成黑灰,可他自己的光丝也黯淡不少,剑牌上沾着一层煞虫尸体,黑乎乎的黏腻不堪。阿武喘着气,语气带着焦灼:“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最瘦和最胖怎么还没消息?反应阵再立不起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小念心里同样焦急,可煞剑影的攻击愈发猛烈,煞剑劈得她连连后退,镇冢剑的银纹越来越淡,剑魂散逸的痛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就在众人快要撑不住时,远处突然传来最胖的小兵影沙哑的喊声,穿透煞雾,清晰传来:“小念姐!反引阵立起来了!快用碎片接金光!”
青禾猛地抬头,立刻将碎片往空中一举。碎片金光晃了晃,突然暴涨数倍,清晰映出尾节点的景象——最瘦的小兵影正将最后一块碎渣埋进黑坑,最胖的小兵影用裂缝剑刃挡在他身前,后背已被煞藤缠出几道伤口。黑坑里的碎渣突然“嗡”地炸起一道青光,顺着此前崩断的金线,如溪流般往守脉台方向蔓延,而尾节点那几条血蛇般的冰火煞线,竟真的开始往回退,乖乖往黑坑里钻!
“成了!真的成了!”青禾喜极而泣,赶紧将碎片往小念手中的镇卵符上按,“快!把反引阵的青光接到符上!这样就能把煞剑卵吸走的煞力,全引到尾节点的黑坑里!”
小念不敢耽搁,立刻将镇魂符往碎片上贴。符面青光与碎片金光瞬间缠在一起,顺着反引阵的青光往尾节点涌去。不过瞬息,碎片映出的煞剑卵猛地一颤,卵壳上的暗红煞光骤然黯淡,原本往卵里钻的冰火煞线也开始倒涌,卵壳下的“嗡嗡”剑鸣,终于弱了下去——反引阵,真的成了!
煞剑影的脸色瞬间铁青,往旧墟方向瞥了一眼,再回头时,眼神狠得要吃人:“敢坏我的事!”他突然将煞剑往自己心口狠狠一戳,黑煞丝顺着剑刃疯狂往他魂息里灌,他的气息瞬间暴涨,煞剑上的暗红煞光浓得几乎滴下来,“今日就算耗干魂息,我也要毁了这镇卵符!”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小念,煞剑劈出一道丈余长的黑煞刃,直取镇卵符。戚将军与赵将军顾不得喘息,立刻一同挡在小念身前,青金与淡金两道魂息缠在一起,硬生生与煞刃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守脉台的石台被炸出一个小坑,两人的剑被震得飞出去老远,剑身光丝淡得几乎看不见,显然已拼尽全力。
“戚将军!赵将军!”小念急忙往两人身边飘去,指尖银纹往他们剑身上扫过,勉强稳住快要溃散的魂息。可煞剑影已趁机冲来,伸手便要去夺她手中的镇卵符:“拿来!”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青光突然从煞雾中疾冲而来,直刺煞剑影后背——是最瘦与最胖的小兵影!他们立好反应阵便马不停蹄往回赶,恰好撞见这凶险一幕。最瘦的断剑直取煞剑影后心,最胖的裂缝剑刃则劈向他持剑的手腕:“不准碰小念姐!”
煞剑影没料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仓促间往旁躲闪,却还是被最瘦的断剑划到魂息,黑煞丝散了大半,气息瞬间弱了下去。他知道再耗下去讨不到好,狠狠瞪了小念一眼,撂下狠话:“算你们狠!但煞剑卵只是暂时被压,三日之内,我定让它破卵而出!到时候,剑冢必毁!”话音落,他化作一团黑煞,狼狈地往旧墟深处逃去。
黑煞散去,守脉台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可在场众人早已力竭——戚将军与赵将军的剑飘在半空,光丝只剩薄薄一层,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最瘦的小兵影断剑上沾着不少煞丝,光丝晃得厉害,连剑身都快稳不住;最胖的小兵影裂缝剑刃歪了歪,差点掉在石台上,后背被煞藤缠过的地方,光丝还在隐隐作痛;阿武的剑牌直接趴在碎片旁,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小念攥着镇卵符,镇冢剑的银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眼前一黑,若非最矮的小兵影及时用剑刃扶住她,差点栽倒在地。
“小念姐!你没事吧?魂息耗得太多了!”最矮的小兵影用剑刃裹住她的胳膊,语气满是担忧。
小念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青光,顺着守脉台方向飘来,越来越近,还带着剑冢守军特有的魂息——是剑兵长派来的援军!青禾挣扎着举起碎片,金光晃了晃,映出远处飘来的十几道剑光,领头的正是剑兵长的副将,手中握着象征军令的令旗!
“援军来了!我们……我们赢了!”青禾喜极而泣,碎片从手中滑落,掉在石台上,她却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了。
最胖的小兵影往最瘦的身边靠了靠,裂缝剑刃轻轻碰了碰他的断剑:“我就说我们能成吧!反应阵立得好好的,煞剑影也被打跑了!”
最瘦的小兵影咧着嘴笑,断剑往他身上蹭了蹭:“还说呢,刚才在尾节点,你被煞藤缠住,差点没爬出来,还是我拉了你一把!”
小念看着身边互相搀扶的众人,又望向远处越来越近的援军青光,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将镇卵符收进剑匣,再用仅存的一丝银纹,轻轻扫过众人的剑刃,帮他们稳住魂息,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是啊,我们赢了,只是暂时的。”
她清楚,煞剑影没走远,煞剑卵也只是被暂时压制,三日之后,必有一场更大的硬仗。可此刻,守脉台的风里,不再只有刺鼻的煞味,还混进了援军青光特有的清冽气息;石台上的碎片重新亮起金光,映着众人虽弱却未熄的剑刃光丝,像一团团小小的火苗,在煞雾散尽的晨光里,闪烁着不肯熄灭的希望。
没有人再多说什么,只是互相靠着,剑刃挨着剑刃,光丝缠着光丝,静静等着援军靠近——他们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接下来,便是养精蓄锐,等着三日之后,与煞剑影、与即将破卵的煞剑,做一场最终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