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 陈晓娟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哎！小姑我在这儿！” 陈佳乐脆生生地应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声回应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陈志伟心头漾开圈圈涟漪。
他盯着那抹鹅黄色身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烤签上的焦痕 —— 那眉眼间的灵动，分明和当年那个抢足球的野小子如出一辙。
“真是小乐！” 他猛地一拍大腿，铁签 “当啷” 掉在炭盆边，火星子溅起来又落下去，“看这眼睛这鼻子，可不就是我们家那孩子嘛！”
“可…… 我记得小乐是男孩啊。” 陈晓娟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悬在半空，没敢碰陈佳乐扎着粉色发绳的马尾。
柳玉茹慢慢走过来，银白的发丝被晚风拂得轻轻颤动。
她拍了拍儿子陈志伟和陈志云的胳膊，又朝女儿陈晓娟递了个眼神，四人走到一旁。
夕阳透过叶隙落在她有些皱纹的手背上，那双手正紧紧攥着块素色手帕。
“孩子她爸说了，是假两性畸形，” 她声音里带着老人特有的厚重，却字字清晰，“前段时间刚做完矫正手术。医生说，我们小乐本来就是个姑娘。”
陈志伟的喉结上下滚动，眼前突然闪过十年前的画面：盛夏午后，那时陈家乐的爸爸还没接管鹏城的分公司，留着寸头的小乐穿着小背心，在院子里追着足球跑，晒得通红的脸蛋挂着汗珠，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摔倒了也不哭，抓把草擦擦膝盖继续闹。
可眼前的陈佳乐，正踮着脚给顾清岚递纸巾，鹅黄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发梢别着只草莓形状的发卡。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反复呢喃：“怎么…… 怎么变得这么快……”
“你看她笑起来的梨涡。” 陈志云忽然开口，指着陈佳乐被逗笑时脸颊陷下去的浅浅窝痕，“小时候偷吃灶上的糖，被弟妹抓住时就是这么笑的，眼睛眯成条缝，梨涡深得能盛住蜜。”
陈晓娟这才走上前，手指轻轻抚过陈佳乐手腕内侧那块浅褐色的痣。
“这颗痣还在，” 她眼睛里泛起水光，声音带着哭腔却又藏不住笑意，“当年总说像颗没长熟的樱桃，现在瞧着，倒像粒红豆了。好孩子，让小姑看看。”
“小乐，快尝尝大伯烤的排骨。” 陈志伟终于缓过神，把刚刷好蜂蜜的排骨放进铺着油纸的白瓷盘里，特意挑了块带脆骨的，“还是你小时候爱吃的甜味，特意少放了辣椒。”
“小乐，二伯的也烤好了，快尝尝。” 陈志云举着串烤玉米走过来，上面均匀地抹着层奶油，
“刚从冰箱拿的淡奶油，跟你八岁生日时偷吃的蛋糕奶油一个味，记得不？那天你把奶油抹得满脸都是，活像只小花猫。”
他瞥见旁边的顾清岚，又赶紧从铁丝架上再拿了一串，“这位小姑娘也尝尝，刚烤好的还热乎着呢。”
陈晓娟拧开冰镇酸梅汤的盖子，递过去时特意用帕子擦了擦瓶身的水珠：“慢点吃，别噎着。”
她伸手替陈佳乐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带着刚剥完橘子的清香，“你大伯前阵子去瑞士，特意给你带了台天文望远镜，跟你十岁生日缠着要的那款一模一样，晚上带你在草地里看星星。”
“哇！” 陈佳乐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刚要咬排骨，就被柳玉茹笑着用拐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小馋猫，先去洗手。水龙头旁边有桃子味的洗手液，是你喜欢的香型，奶奶特意让王妈备的。”
顾清岚跟着陈佳乐往水池走，看着两个小姑娘的背影，陈志伟开口道：“妈，您看这孩子，眉眼一点没变，就是换了身打扮，差点没认出来。下次我让澳洲的朋友寄点进口奶粉，给这孩子好好补补。”
“我觉得食补更实在。” 陈志云接话时正用竹签戳着颗烤香菇，
“明天让家里的佣人去水产市场挑点六月黄，给小乐做醉蟹。记得不？她小时候能抱着醋碟啃三只，最后把蟹黄蹭得满脸都是，还是妈您追着给她擦脸呢。”
“你们别总惯着她。” 陈晓娟笑着打断，“小乐现在都变成小姑娘了，应该多打扮打扮，就像她那几个姐姐一样。”
顾清岚看着陈佳乐蹦蹦跳跳跑回来的背影，忽然明白她身上那股温暖又明媚的气质从何而来 —— 是被这样满溢的爱浸润出来的，像泡在蜜罐里的青梅，酸涩早被酿成了清甜。
“怪不得这孩子从小长得秀气，原来……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这也变得太彻底了，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真不敢相信她以前是个男孩。”看着精致可爱的陈佳乐，陈志云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三人沉默着站了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正在和顾清岚说笑的陈佳乐。
此时的陈佳乐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扎着俏皮的马尾，，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陈晓娟忽然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陈佳乐搂进怀里，手臂收得紧紧的，仿佛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我可怜的孩子。” 她声音闷在陈佳乐的发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
“不过现在这样真好，我们小乐多可爱啊，以后穿漂亮裙子，扎好看的辫子，做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陈志云也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捏了捏陈佳乐的脸蛋：“可不是嘛，我们小乐这大眼睛，这小嘴巴，真是越看越让人稀罕。以后二伯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让你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陈志伟更是拉着陈佳乐的手不放，心疼地说：“以后有大伯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你想要什么，大伯都给你买，不管是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大伯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陈佳乐被他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大伯二伯小姑，我没事啦，我现在挺好的。”
“好就好，好就好。” 陈志伟连连点头，转身就对佣人吩咐道：“快去把我给小乐准备的手表拿来，让小乐戴上瞧瞧。”
不一会儿，佣人就拿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小巧的天蓝色手表。
表带是柔软的皮质，表盘上还镶嵌着几颗小小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陈志伟拿起手表，小心翼翼地给陈佳乐戴上：“你看，这手表多配我们小乐，以后还能拿来看时间。”
陈佳乐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虽然是男款的，但心里却暖暖的。她抬起头，对着陈志伟甜甜地笑了：“谢谢大伯，我很喜欢这手表。”
陈志伟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欣慰地笑了：“喜欢就好，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