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上山头，石台边的青苔泛着湿润的光，仿佛刚被水滴溅过。云逸仍跪坐在灵悦身旁，手搭在她背上，那股契约之力在他指尖下游走不定，像蛇一样不安分。
墨玄站在几步之外，手里反复捏着玉简，已经烫手了。眉头紧锁，连呼吸都沉了下来。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云逸没有立刻回答。他凝视掌心那半截玉簪，青光仍在流转，但比之前稳定了些，如同跳动的水流。
“夜无殇的声音。”他终于开口，“还有……另一个女人。”
墨玄眼神一凝，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女人？”
“黑袍遮面，看不清容貌。”云逸道，“她说‘你终于来了’。”
墨玄沉默片刻，抬手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递到云逸面前：“吃下去。”
云逸没有伸手。
“解毒用的。”墨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知道你刚才经历了什么，但你体内有股奇怪的气息。”
云逸低头看了眼手臂，果然发现皮肤下透出一丝暗红，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样。
他接过丹药一口吞下，喉咙顿时火辣辣的，像是咽下了一团热炭。
“你还藏了一手。”他低声说。
墨玄嘴角微扬：“我藏的东西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话。
风扫过石台，吹乱了灵悦高高的马尾。
云逸缓缓收回手，指节轻轻敲了敲地面。
“不能再等了。”他说。
墨玄点头：“我也这么想。”
“长老不是主谋。”云逸目光平静，“但他知道是谁。”
“所以呢？”墨玄问，“你要逼供？”
“不用。”云逸摇头，“他会来找我。”
“哦？”墨玄挑眉。
“因为他以为我是棋子。”云逸站起身，衣摆拂过地上的落叶，“而我想让他继续这么认为。”
“你想反将一军？”墨玄眯起眼。
“不止。”云逸望向药材库的方向，“我要钓大鱼。”
墨玄停顿片刻，忽然笑了：“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会拿她的命开玩笑？”云逸语气平静，眼里却藏着锋芒。
墨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叹口气：“行吧，你说怎么干。”
——
“第一步，我们要用药材库的符文。”云逸坐回石台边，指着腰间的玉簪，“它和灵悦体内的契约有关。”
墨玄靠过来，仔细看着那缕青光：“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云逸摇头，“但我能感觉到，它在回应什么。”
“比如那个黑袍女人？”墨玄问。
“也许。”云逸顿了顿，“但她现在不会出现。”
“为什么？”
“因为时机未到。”云逸轻声道，“她在等我。”
墨玄盯着他几秒，忽然笑出声：“你这话听着有点吓人。”
“我说的是实话。”云逸神色不变，“她要的是我，不是灵悦。”
墨玄笑容慢慢收敛，脸色也沉了下来。
“所以你的计划是？”他问。
“以我为饵。”云逸道，“把她引出来。”
墨玄沉默了很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疯了吧？”
“不是疯。”云逸看向昏迷中的灵悦，“是赌。”
“赌她不会伤你？”墨玄冷笑，“你确定她是亲妈？”
“不确定。”云逸坦然承认，“但我知道，她需要我活着。”
墨玄叹了口气：“你这家伙真是……够狠。”
“这不是狠。”云逸声音很轻，“这是必须。”
墨玄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好吧。”他耸肩，“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找到符文源头。”云逸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你帮我查这个。”
墨玄接过一看，上面画着一道复杂的符文，正是他在药材库地砖裂缝里看到的那一角。
“你怎么弄来的？”他问。
“我记得。”云逸道，“你能看懂吗？”
墨玄盯着那符文好一会儿，忽然抬头：“你知道这符文叫什么吗？”
“不知道。”
“它叫‘魂锁’。”墨玄语气低沉，“专门用来封印灵魂的禁术。”
云逸瞳孔一缩。
“什么意思？”
“意思是……”墨玄咬牙，“有人在用灵悦的灵魂做交易。”
空气一瞬间沉重下来。
云逸的手指深深掐进石台边缘，指节泛白。
“那就更不能拖了。”他低声说。
——
“第三步，我们要放个假消息。”云逸继续道，“让长老以为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
“怎么做？”墨玄问。
“你擅长炼丹，应该会调香吧？”云逸看向他。
墨玄点头：“当然。”
“那你给我配一种能让神识清醒一阵的香。”云逸道，“我要让它出现在长老书房里。”
墨玄眼睛一亮：“你是想让他误以为你已经破解了契约？”
“没错。”云逸嘴角微扬，“然后他会忍不住动手。”
“然后呢？”墨玄问，“你就等着被抓？”
“不。”云逸轻轻摩挲玉簪，“我会让他带我去见幕后之人。”
墨玄听完，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这计划……太冒险了。”
“可只有这样，才能一次解决所有问题。”云逸语气坚定，“否则，我们永远被困在这局里。”
墨玄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把玉簪给我。”
“做什么？”
“我能感应到它的波动。”墨玄道，“如果你真要去送死，至少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遇到危险。”
云逸看着他，最终还是递了过去。
墨玄接过玉簪，指尖轻轻抚过，忽然皱眉：“这东西……好像也在回应我。”
“嗯？”云逸一怔。
墨玄摇摇头：“没事。”
他收起玉簪，忽然看向灵悦：“那她怎么办？”
“她必须醒来。”云逸道，“否则，我的计划走不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
“唤醒她。”云逸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按住灵悦额头，“用玉簪的力量。”
墨玄看着他，欲言又止。
“别担心。”云逸轻声道，“我会让她醒来。”
他闭上眼，灵力顺着掌心流入玉簪。
刹那间，一道青光从他手中蔓延而出，顺着灵悦的额头，缓缓渗入她体内。
青玉铃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声极轻的铃音，在暮色中响起，如初春融雪般清冽。
墨玄屏住呼吸。
云逸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意。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