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竹简记载揭往昔
冲上石台的瞬间，云逸体内的金光骤然失控，如野马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剧痛袭来，眼前一黑，膝盖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重重跪在冰冷的石面上。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寒意直透骨髓。
灵悦见他跪倒，脸色骤变，几步绕到他身后。“别硬撑了。”她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手掌已按上他后背，三片铃铛碎片紧贴脊椎。冰蓝的光芒顺着骨骼缝隙渗入，仿佛有人往沸腾的血液里倾倒寒水。云逸闷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皮下躁动的金光终于缓了一拍。
墨玄蹲下身，匕首一挑，扯开云逸耳侧衣领，盯着那颗红得发烫的痣，眉头紧锁：“再这么烧下去，耳朵迟早得自己烧没了。”他抽出一根泛着绿光的银针，刺入耳垂下方。云逸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雷击中脚底，可意识却清明了几分。
“去藏书阁。”墨玄收针，语气果断，“眼下最稳妥的地方，只有那儿。”
“那东西还在追。”苏璃回头望去，血骷髅正以八条黑气凝成的腿飞速攀爬岩壁，斧头上骷髅脸越咧越大，腐臭味隔着十几丈都令人作呕。
墨玄一刀插入地面，毒液顺着裂缝蜿蜒而出，黑如溪流。他低吼：“走！我拦它三秒！”
“那你快点。”云逸撑地起身，剑早已不知飞向何处，只能由灵悦半扶半拖。苏璃咬牙用银簪硬挡血骷髅的冲击，红光几近熄灭仍不肯退。四人踉跄冲出通道，石阶湿滑难行，药王谷圣女几乎被灵悦扛着前行，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苍白干裂的嘴唇。
藏书阁大门近在眼前，门环上却缠绕着一圈暗紫色的雾气，如活蛇般扭动不休。
“三长老的毒阵。”墨玄眯眼打量，“没对上灵力频率，碰一下肠子都会烂掉。”
苏璃咬破指尖，血滴落在门环上。紫雾如遭灼烧，猛地收缩。她冷笑一声，低声吐出一句：“魔气破毒阵？正好让我来解。”
“破了阵也没用。”灵悦凝视门缝，“还得开门。”她将铃铛碎片插入缝隙，排成一道奇异弧线，指尖微颤，血珠滚落其上。碎片嗡鸣震颤，泛起微弱金光。
“云逸，碰一下。”她说。
云逸伸手，掌心刚贴上门板，整座楼猛然一震。阁内深处，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抬头，手中攥着半截竹简，血光一闪而过。喉结微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哑奴睁开了眼。
无人言语，空气却骤然绷紧。他是藏书阁的守阁人，从不开口，但谁都清楚，他对这些古籍的了解远超常人。平日踪影难觅，此刻现身，必有缘故。
阁中灰蒙蒙一片，书架歪斜，竹简堆积如山，摇摇欲坠。哑奴目光落在那些古籍上，仿佛在等待什么。香囊中的灰烬忽然飘起，空中浮现出锁链虚影，还有血色的链痕缓缓游动。锁链一现，他眼神骤变，凌厉如刀。
云逸望着那双眼睛，脑海中闪过哑奴平日默默扫书、整理书架的身影。原来，他是真的把这里当命在守。
哑奴未发一言，只用竹简指向角落一卷发黑的古籍。云逸走过去，手刚触到，竹简自行展开。血纹浮现，画面如水波荡开——
众人仿佛被卷入那段尘封旧事。
深渊之前，一名年轻道士跪地，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子。她手腕上缠着药王谷特有的青纹布条，格外刺目。道士仰天嘶吼，声如裂帛。下一瞬，他挥刀划开胸膛，生生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鲜血洒入深渊。魔气翻涌，一道符文“啪”地烙上他眉心。
“这是……血屠？”墨玄凑近细看，“他不是被魔宗掳走的吗？”
众人皆怔。竹简上缓缓浮出几行字：“正道弃徒，只为一诺。师妹名‘青蘅’，与圣女同出一脉。”
药王谷圣女盯着那行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躲在药园偷吃果子的小师姐，那个替她挨罚跪了三天的小师姐，那个在长老斥责时挺身挡在她面前的小师姐……
青蘅。
她忽然跪下，没有哭，只是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
“所以血屠入魔，不是背叛。”灵悦低声说，“是为了救她。”
“还有那把斧。”墨玄盯着竹简，“刻的是‘师妹之名’，不是仇人。”
云逸脑中不断回响着“战痕为引……得进战场核心”。他清楚此行凶险万分，可为了揭开夜无殇的阴谋，也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他必须前行。他凝视画中血屠那张被魔气侵蚀的脸，胸口忽然发闷。他想起昨夜斧头扑来时，骷髅口中喷出的腐臭里，竟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香——那是凝心丹的辅料气息，唯有药王谷内门弟子才识得。
正思忖间，香囊中的灰烬骤然躁动。还未反应，屋内温度骤降。灰烬腾空而起，凝成锁链，直扑哑奴脖颈。远处血骷髅张口，残斧飞出，狠狠劈在门上。斧面“青蘅”二字化作血链，缠住那卷古籍便往外拖。血链中透出夜无殇的灵力，一旦被夺走，他们全军覆没。哑奴察觉气息，抬手用竹简划过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就在血滴落地的刹那，竹简爆出血光，冲天而起。锁链在光芒中“咔咔”断裂，如朽木崩碎。
哑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更多的却是决绝。喉结剧烈抽动，拼尽全力挤出一个字：“护……典……”鲜血不断涌出，染红身下地面，如同他未尽之言，洒在这片守护了一生的地方。
众人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竹简在血光中碎裂，碎片飞入云逸眉心，整段记忆轰然灌入脑海。古籍自燃，火焰卷过“青蘅”二字，灰烬如雪般飘散。
无人动作。
“走。”云逸抱起哑奴。那身躯轻如枯柴，却仍有一丝微弱灵力，轻轻推着他向外。灵悦收回铃铛碎片，墨玄顺手抄起一本边缘焦黑的册子塞进怀里，苏璃的银簪红光几近熄灭，她咬着唇，眼神凌厉，低喝：“快！别愣着！”四人冲出门外。
风卷着灰烬，一页焦纸打着旋儿飘到云逸眼前，“青蘅”二字仍在冒烟。
“你记得她？”他低头问哑奴。
老人未睁眼，喉结微动，仿佛在笑。
药王谷圣女忽然停下脚步，面纱被风吹起，露出眼角一滴未落的泪。她望着灰烬飘散的方向，声音轻如微风：
“她曾替我，喝下那杯本该我喝的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