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火亮起的瞬间，云逸指尖泛着幽蓝的光。那张传音符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他未发一言，只是将手按在阵盘中央。金色纹路自他掌心蔓延而出，缓缓覆盖整个沙盘。
大殿内的灯火微微晃动。灵悦已立于门口，剑未出鞘，但手握剑柄，指节微白。她望着云逸，没有追问方才传了什么消息，只轻轻点了点头。
“‘影流’启动了。”云逸收回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坚定，“七重监察，从今晚开始。”
墨玄倚在柱边，红衣猎猎，腰间酒葫芦轻晃。他冷笑一声：“终于要动手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作不知，等他们把咱们的秘密尽数泄露出去。”
“无凭无据便贸然行动，真内鬼只会藏得更深。”云逸走到沙盘前，指尖一点北境位置，虚空中浮现出一道影像——正是三天前被篡改的通讯记录，“但他们已经开始传递消息了。不是试探，是正式汇报。”
灵悦眉头微蹙：“有人在向外输送情报？”
“不止一个。”云逸调出一幅图示，三道异常的灵力波纹正闪烁着微光，“最近三次高层会议后，均有灵力外泄。这不是疏忽，而是有人刻意释放信号。”
墨玄眯起眼睛：“那你刚才那道符，是让暗线准备收网？”
“不是收网，是布网。”云逸语气平静，“我们要让他们觉得，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话音刚落，一名弟子匆匆入内，递上一块玉简。云逸接过一看，嘴角微扬。
“南岭查到了线索。《归墟志异》这本书被人悄悄抄录过。原书已失，抄本流入三个门派。其中两个……恰好属于那两位‘延迟传讯’的大人所在的宗门。”
灵悦眼神一冷：“他们是串通一气？”
“未必。”墨玄摇头，“也可能是被人冒名行事。比如用他们的名义收信、回信。这种事，我小时候就干过。”
云逸未接话，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置于桌上。丹药洁白，表面有细密金线流转，如活物般游动。
“这是新制的‘静心丸’？”灵悦一眼认出。
“加了料。”墨玄一把抓起细看，“追踪粉？这东西无色无味，混在丹药里服用，谁也察觉不了。厉害啊，谁吃了，三天内灵力运转都会留下痕迹。”
“后勤统一发放，无人会起疑。”云逸道，“所有高层、执事、传令官，每人一颗，必须服用。这是命令。”
灵悦忽然问：“若有人不肯吃呢？”
“那就更可疑了。”墨玄轻笑，“不吃的人，要么心怀鬼胎，要么已被控制。无论哪种，都该重点盯防。”
接下来两日，联盟表面一如往常。云逸每日坐镇中枢处理事务，语气沉稳，行事利落。灵悦照例前往东线巡逻，剑不出鞘，但每夜都在各驻地留下一丝寒气，用于比对灵力轨迹。墨玄闭门炼药，接连炼制五炉特制药，悉数送往前线。
第三日深夜，监察阵盘骤然闪出一道红光。
云逸正翻阅一份巡逻报告，闻声抬头，瞳孔微缩。
“两名长老的灵息图谱出现了契约印记。”他低声说道，“外来神魂绑定，等级极高。”
灵悦站在他身后，凝视沙盘上浮现的两个名字：“现在揭穿吗？”
“不。”云逸摇头，“让他们继续传消息。但我们送出的情报……该换一换了。”
此时墨玄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封信，丹阁封印完好。
“假情报写好了。”他将信拍在桌上，“说南线发现敌军主力，联盟将调六成兵力围剿，北境暂由新兵驻守。漏洞百出，就怕他们不信。”
“越假越好。”云逸接过信，放入一只特制玉匣，“真正的情报人员不会轻信，但幕后之人急于立功，反而容易上当。”
“你还安排了人‘偶然’看到这封信？”墨玄挑眉。
“早已安排妥当。”云逸淡淡道，“那位执事今夜值守，会‘恰巧’路过丹阁后门。”
墨玄笑了：“等他偷看完，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联络方式。”
“还不止如此。”云逸起身走向沙盘，指尖划过北境防线，“我会在北境设一座假营地，布下幻阵，放置傀儡，让敌人以为我们真的空防。”
灵悦皱眉：“太危险了。万一他们真派大军来袭，那些低阶弟子如何应对？”
“不会来大军。”云逸语气笃定，“他们现在不敢正面交锋。来的只会是精锐小队，目标是破坏阵眼。而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
墨玄吹了声口哨：“你是想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不是一网打尽。”云逸目光渐冷，“是要让他们明白——偷听之人，也会被监听。”
当夜，云逸亲自督造假营地。地下战窟中，百余位金丹以上修士潜伏待命，兵器未出鞘，灵力压至最低。北境山巅，几顶帐篷随风轻摆，篝火明灭不定，偶有弟子走动，看似防守松懈。
实则，每顶帐篷下方皆埋设雷符，每段山路均布感应丝线。天上飞鸟，亦是傀儡所化。
一切布置完毕，云逸返回大殿。
沙盘上的北境区域，浮现一个微弱红点，一闪一烁。
“探子接近了。”灵悦立于他身后，声音低沉。
云逸不动声色，手掌覆上阵盘，金色符文升起，与沙盘相连。他左耳的朱砂痣隐隐发烫，似有所感。
“让他们传消息吧。”他说，“就说……北境空虚，时机已至。”
墨玄饮了一口葫芦中的灵液，冷笑：“就看他们是来送死，还是来送情报了。”
灵悦的手再度搭上剑柄，腰间铃铛轻响一声，旋即归于寂静。
云逸凝视那红点，目光如铁。
沙盘边缘，又一道灵识波动浮现，源自联盟内部一间偏殿。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在阵盘上轻敲一下。
三日后截获的密信显示：敌人确认情报属实，决定派遣“影刃”小队突袭北境阵眼，行动时间定于下一个无月之夜。
云逸阅毕，将信投入阵火，焚为灰烬。
他起身走向窗前。夜风拂动衣角。
远处山顶，孤灯一盏，静静燃着，仿佛有人在守望。
他未曾回头，只低声道：“通知地下战窟，全员备战。”
灵悦立于三步之外，剑依旧未出鞘。
墨玄临行前看了他一眼，酒葫芦轻轻晃荡。
沙盘上，那红点跳动了一下，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信号接连亮起，出现在北境外围三条隐秘路径之上。
云逸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道金光，缓缓按向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