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棂间洒落,映照在云逸手中的玉簪上。他指尖轻抚断裂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
“北谷的事已经结束。”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瞬间安静,“敌人想引我们离开,却被我们截断了退路。”
灵悦坐在左侧首位,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剑穗上的铃铛。墨玄倚在柱旁,葫芦就唇,酒香微溢,目光始终落在云逸身上。
“守住一次,不代表下次还能成功。”云逸放下玉簪,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轻轻置于案上,“所以我提议——联盟不能只守这几座城。”
有人皱眉。
“我想启动‘拓疆联势’计划。”他抬眼说道,“在北境三州建立据点,同时与青霄门、落霞宗、天音阁等七个大门派联手合作。”
话音未落,右侧一位白须长老起身:“你是想扩张势力?眼下战事未平,资源未理,此时外扩,只会招来围攻!”
“我不是要打仗。”云逸语气平静,“而是要把防线往前推。这三个月里,敌人七次行动都集中在边境,说明他们怕我们不出去。若我们主动布防,就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说得轻巧。”另一名执事冷声道,“北境三州地形复杂,补给艰难。你靠什么支撑?粮草?丹药?还是人手?”
云逸并未争辩,只挥手打出一道灵光,玉简中的内容浮现空中——有详实数据,也有清晰路线图。
“这是半年来各据点的消耗记录,以及九个中小门派的联络情况。”他说,“青霄门愿提供两成灵石,落霞宗同意开放传送阵。只要我们协同作战,他们也愿分担压力。”
堂内一片沉默。
“你以为这些门派真会帮你?”方才的长老冷笑,“等你把力量铺出去,回头发现盟约作废,孤立无援,怎么办?”
云逸点头:“您说得对。因此这次不是谁听命于谁,而是七派共治。重大决策需开会投票,任何一派不得私自出兵或撤防。”
“那你算什么?”那人盯着他,“是联盟之主,还是个牵头的工具?”
云逸没有回避视线:“我只是提出建议的人。做不做,由大家决定。”
这时,灵悦开口了:“我支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她。
“过去十年,我们一直在等别人动手。”她说,“魔宗来袭,我们就守;敌人潜入,我们就查。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主动出击?”
她起身走到云逸身旁:“现在不迈出这一步,将来只会被逼入绝境。”
墨玄饮了一口酒,慢悠悠道:“我也赞成。”
他看向那位长老:“你说风险大,那我问一句——上月南境哨塔被毁,六名弟子身亡,是谁下令彻查的?是云逸。北谷密道暴露,险些遭敌偷袭,又是谁最先察觉的?还是云逸。”
他顿了顿:“他吃过亏,也不是冲动之人。既然敢提出来,必已深思熟虑。”
有人低声嘀咕:“可他毕竟年轻……”
“年轻就不能做事?”墨玄笑了,“你们当年接手联盟时,比他大几岁?”
气氛渐渐缓和。
一名年轻弟子站起,略显犹豫:“我有个问题。若与其他门派合作,资源如何分配?之前就有传言,联盟账目不清,有些据点连丹药都领不足……”
此言一出,不少人低头不语。
云逸静静听着,转身对随从低语几句。那人迅速离去,片刻后捧回一本厚册。
“这是最新的资源账本。”云逸翻开第一页,“从今日起,实行双队核查制。墨玄带一队,灵悦带一队,每月轮流巡查各据点的钱粮物资。发现问题,三日内必须上报。”
他又道:“每月初一,我将在议事厅公布上月详情——资金去向、人员调度、对外联络进展,皆公开透明。任何人都可当场质询。”
堂下开始窃窃议论。
“你是说……连发了多少瓶丹药都能查?”有人惊讶。
“不仅能查,”云逸看着那提问的弟子,“还会说明为何某地多发十瓶凝气丹,另一处少领五枚护心丸。”
那长老脸色微变:“这太繁琐了,以往从未如此。”
“正因以往未曾如此,才更该推行。”云逸直视他,“信任不是强压得来的,而是用透明换来的。”
片刻后,那位年长供奉缓缓坐下,不再言语。
灵悦低头翻阅手中账本副本,嘴角微微扬起。
墨玄将葫芦挂回腰间,双臂环抱,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现在的问题不是做不做。”云逸重回中央,“而是怎么做。北境三州中,哪两地适合先设据点?七大门派里,谁愿派人参与首轮商议?需要多少人轮值驻守?这些都可以谈。”
一位中年女修举手:“我建议先取风鸣岭。地势高阔,视野开阔,又临近落霞宗边界,遇事半个时辰内即可获援。”
“但我担忧补给。”另一人接道,“风鸣岭常年狂风不止,飞行法器损耗大,运输成本过高。”
“可用地下矿道。”墨玄插话,“二十年前有一条废弃通道直达岭底,稍加修缮便可通行小型灵车。”
“那得派人实地勘察。”有人记下。
“我去。”灵悦道,“顺便探查是否能接通天音阁的传讯阵。”
讨论愈发具体,话题早已不再是“要不要做”,而是“如何落地”。
云逸立于高台边缘,倾听众人发言,不时在玉简上记录几笔。
忽然,他望向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年轻执事:“你始终未言,可有想法?”
那人一怔,连忙起身:“我……我觉得,若真要联合其他门派,是否该统一一套暗号?如今各据点符令各异,万一传讯出错……”
云逸眼中一亮:“这个建议很好。”
他拾起玉簪,在空中划出三道符纹:“第一道为紧急警报,第二道为日常通报,第三道为高层密信。样式我会交予文书组统一制作,三日内下发所有据点。”
堂内气氛已然不同。
怀疑与防备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切实的规划与协作。
墨玄望了眼窗外日头,低声对身旁人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人不解:“什么意思?”
“以前他总是一个人扛。”墨玄笑了笑,“现在知道让大家一起走了。”
话音刚落,云逸朝这边看了一眼。
灵悦向他点头,墨玄举起葫芦致意。
云逸收回目光,正欲继续主持会议,忽地眉头微蹙。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玉簪。
那断裂之处,竟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转瞬即逝。
他神色不动,只是悄然握紧玉簪,指节微微泛白。
议事厅仍在热议,有人说应先派小队试探青霄门态度,也有人坚持必须先巩固内部防御。
云逸抬起手,轻轻叩了叩桌面。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望向他。
他张嘴,正要开口——
门外猛地冲进一名传令弟子,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