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铜鼎里,瑞兽香炉吐出的烟雾盘旋上升,与殿外飘入的细雪混在一处,让整个麒麟殿都笼罩在一片肃杀而又庄严的氛围里。我站在百官之中,偷偷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指,心里直犯嘀咕:这阵仗,简直比我们学校毕业典礼还隆重!
青烟如丝,缭绕于梁柱之间,带着松柏与沉水的幽香,渗入鼻端,熏得我直想打喷嚏。呜,这味道也太浓了吧?比我实验室里的化学试剂还冲!
百官身着朝服,如同黑色的礁石,在寂静中矗立。我偷偷瞄了眼旁边一位老大人,他的胡子都快垂到胸口了,站得笔直,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天啊,这得练了多少年才能这么稳?我光是站着就觉得腿麻了。
那寂静之下,是暗流汹涌。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有好奇的,有不屑的,还有...咦?那个站在前排的官员怎么一直在瞪我?我欠他钱了吗?
我站在玉阶之下,指尖触到袍角冰凉的织锦,寒意顺着指尖爬升。这料子倒是挺滑的,就是太薄了,冻得我直哆嗦。要是在现代,我早就穿上羽绒服了,哪还用受这份罪!
我的心跳如擂鼓,一声声撞在肋骨上,震得耳膜嗡鸣;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浸透层层衣袖,掌心黏腻,却仍死死攥住袖中的麻布编码袋。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样品,可千万不能搞砸了!
但我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雪中不肯弯折的麦苗。哼,就算心里再慌,表面功夫也得做足,这可是我在实验室练就的本事!
御座之上,嬴政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容冷峻如山。他展开手中那卷沉甸甸的竹简,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朕,诏告天下!
哇,这嗓门,不去当播音员真是可惜了!我暗自吐槽,却不敢表露分毫。
自一统以来,国无宁日,民生多艰。今大秦疆域已定,当以农为本,固我根基。《垦政诏》,布于即日!
嬴政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字字千钧。我偷偷抬眼看了看,发现连香炉里的烟都被震得微微发抖。厉害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吗?
其一,废井田,行三级田制。依水土、肥力,分上、中、下三等,以定税赋,力求公允。话音落下,我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循声望去,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臣。啧啧,看来这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啊。
其二,设司农院,总辖天下农政。朕命,姜月见,为首任大农卿,赐金印,位同九卿!
我的脑海中一声巨响,仿佛有铜钟在我颅内轰鸣。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个任命,但真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天啊,我一个昨天还在实验室里养小白鼠的科研狗,今天居然成了大秦的农业部长?这剧情发展也太魔幻了吧!
肩胛骨间骤然一沉,仿佛有千钧之担无声压落。我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
我看到中车府令赵高的头垂得更低了,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恐怕早已攥得发白。他的眼睛抬起一瞬,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在昏暗光线下闪出幽绿的光。啧啧,这眼神,跟我那个总想抢我实验成果的师兄一模一样!
其三,每郡设劝农使,携《农政通义》下乡,传授新法,督办农事。三年之内,三辅、河东、南阳三地,必成薯、麦、豆三熟轮作!
诏书宣毕,嬴政将竹简重重合上,发出的一声脆响。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好险好险,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个狗吃屎,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
大农卿,姜月见,上前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一步步走上冰冷的玉阶。这台阶也太滑了吧?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足底踏过光滑的黑石,每一步都传来清晰的回响。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这要是在我们学校,肯定早就被学生投诉说地砖太滑了!
玉阶边缘雕着盘龙,指尖拂过扶手,触感坚硬而冷冽。这雕刻工艺真不错,比我们实验室3d打印机打出来的模型精致多了。
将你的未来之田,说与众卿听。
我躬身行礼,再直起身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加油姜见月,你可以的!就当是在做学术报告!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咦?我的声音怎么在发抖?不行不行,要稳住!
诸位大人,我大秦地大物博,然土地之力,终有穷尽。草木灰肥田,其力微薄,且耗损林木。臣所言新法,其一,便是粪肥还田
话音刚落,队列中便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几位老臣眉头紧锁,面露鄙夷。我甚至听见有人小声说:污秽之物,岂能入田?
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解释道:人畜粪便,经密闭沤制,可化腐朽为神奇,其肥力十倍于草木灰!不仅如此,沤制过程中生出一种,遇火即燃,可引管入户,煮食暖屋,暂名燃液之息。此法已在民间试用,成效显着。
看着他们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暗自得意:哼,这可是现代科学的智慧,你们这些古人当然理解不了!
接着,我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麻布口袋,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麻袋编码。天下粮仓,每一袋粮食都将有独一无二的编码,记录产地、年份、种类。如此,只需查阅各地呈报的编码册,咸阳便可知全国粮情,何处有余,何处有缺,一目了然,再无层层盘剥、虚报瞒报之机!
殿中已是一片死寂,鄙夷变成了震惊,震惊化作了沉思。有人低头喃喃:若真能如此...国库何愁不丰?
嬴政微微颔首,对身侧宦官道:宣杜衡、姜禾。
片刻后,皮肤黝黑、满手老茧的杜衡捧着一个木盘走上殿来。看着他稳健的步伐,我暗自松了口气。好样的杜衡,没白费我这些日子的特训!
诸位大人请看,杜衡声音洪亮,毫无惧色,土样分析法。大农卿教我等,观其色,闻其味,捻其质,便可知此地缺何种肥力,宜种何物。他当场捻起一块泛黄的土,放在鼻尖轻嗅,此土缺氮,宜先种豆,后种麦。
文臣们伸长脖子,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忍不住伸手想摸,又缩回。看着他们好奇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原来古人对科学实验也这么感兴趣啊!
紧接着,我的妹妹姜禾捧着一卷织锦上前。那织锦五彩斑斓,在烛光下泛出柔和光泽。哇,这配色真好看,比我那些实验图表漂亮多了!
农情织报姜禾声音清脆,以不同颜色丝线代表不同作物。红色为薯,黄色为麦,绿色为豆。丰收则线密,欠收则线疏。各地劝农使将每日农情织于布上,由驿站日夜传递,一日之内,关中收成便可在咸阳图中尽览无遗!
连最顽固的老臣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位须发皆白的博士低声叹道:化万象为经纬,此非人力,近乎天工!
嘿嘿,被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其实就是大数据可视化的古代版嘛!
就在此时,丞相李斯出列支持。他一开口,便堵住了所有悠悠之口。太好了,有这位大佬撑腰,我的改革方案应该能顺利推行了!
嬴政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顿地道:准!农为国本,即日起,违《农律》者,与违军律同罪!
这六个字,如同一道惊雷。殿外忽有一声闷雷滚过,檐角铜铃齐响。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妈呀,该不会是我搞的这些改革连老天爷都惊动了吧?
散朝之后,我跟着宦官穿过垂帘掩映的复道,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该不会是要单独训话吧?
最终,我步入寂静无声的宣室殿。空旷的殿内,只剩下我和嬴政两人。
他没有坐在御座上,而是负手立于窗前,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飘雪。这场景,莫名让我想起我们校长站在办公室窗前的样子...
你说过,人的命,不该交到虚无缥缈的鬼神手上。他忽然开口,吓得我心头一凛。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得如同星空的眸子盯着我:如今,朕把大秦千万黔首的命,交到了你的手上。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瞬间将我笼罩。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臣...臣定不负陛下,不负苍生!
一只手,有力地将我扶了起来。我抬起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哇,近距离看,这位千古一帝长得还挺帅的嘛!
明年春耕,他重新望向窗外的风雪,轻声道,朕想去你的田里,亲手种下一株秧苗。
我的心,猛地一热。这可是个大新闻!皇帝要亲自种地,这要是传出去,绝对能上热搜!
归途的马车在厚厚的积雪上碾过,我靠在温暖的软垫上,心情复杂。掀开车帘,咸阳城的城门墙下,已经贴出了崭新的告示。我眯起眼,看清了那告示的标题——《司农院首批劝农使名录》。
排在第一个的名字,赫然是:阿黍。
我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那个曾经只会蹲在田埂上听鸟叫的哑女童,如今也要踏上属于她的征程了。
我下意识地抚上颈间的玉牒,那块曾在我每次动用未来知识时都滚烫无比的玉牒,此刻却一片清凉。或许它不再灼热,是因为我不再是在窃取未来,而是在亲手创造它。
风雪之中,我仿佛听见了无数锄头破开冻土的声音。那是我的田,在天下之上,生根发芽。
然而,马车刚碾过朱雀大街的拐角,却骤然停下。一名陌生的内侍,手捧一卷黑漆封口的诏书,侍立在车外:陛下有旨,宣大农卿姜月见,即刻启程。
我的心猛地一沉。即刻?去哪?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我接过那卷冰冷的诏书,展开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上林苑?去那里做什么?
看着诏书上的字迹,我欲哭无泪。这才刚当上大农卿,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要开始加班了?这秦朝的公务员,也太难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