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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朔日,天光大亮。

一个内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经纬阁外,声音恭敬中透着一丝刻板的郑重:“赤壤君,太史令方才于宫门外递上奏本,言《秦记》修订已毕,特呈御览。”

来了。

我放下手中关于多语种铭文编纂的草案,心底一片清明。

那块来自西域的双语石碑,是投石问路,也是划下的战书。

而现在,对岸的回应到了。

我赶到太极殿时,气氛已然降至冰点。

嬴政没有坐在他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负手立于殿中,脚下是一卷被狠狠掷在地上的竹简,简绳崩断,散落一地。

几名内侍跪伏于地,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头沉默的猛兽。

“月见,”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并未回头,声音里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你来看。”

我走上前,目光落在那些散乱的竹简上。

用料考究,抄录工整,正是太史令的手笔。

我俯身拾起一卷,展开,上面赫然写着“本纪第二·始皇帝”。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帝收六国之图籍,车同轨,书同文,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天下初定,帝业煌煌……”全是些冠冕堂皇的套话,直到我看到关键之处——“西出函谷,茫茫流沙,古来罕至。有方士言海外有仙山,名曰瀛洲,遣徐福将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之,杳无音信。又有商贾自西域归,言远方有国名条支、身毒,其俗怪诞,其言难辨,不足为信……”

不足为信。

好一个“不足为信”!

我捏着竹简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尖传来竹片边缘细微的毛刺感,像有无数根针扎进皮肉。

听觉上,大殿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在耳膜中鼓动,如战鼓擂响;远处檐角铜铃被风轻触,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颤鸣,仿佛历史正悄然裂开缝隙。

视觉所及,嬴政玄色长袍垂地,金线绣成的蟠龙纹在晨光中泛着冷芒,他背影如山,却压得整个空间几乎塌陷。

散落的竹简横斜于青砖,墨字朝天,像一具具被剥开胸膛却仍不肯闭嘴的尸骸。

我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卷残简,触到的是纸页边缘微糙的质感,也像是摸到了千年之后人们翻阅这段文字时那无声的质疑。

信风使团用双脚丈量出的三万七千里丝路,阵亡将士用鲜血换来的西域都护府,墨鸢和她的弟子们呕心沥血绘制的《汉西域图》,还有那座刚刚建成的、以大秦郡县之名矗立于东海之上的瀛洲郡……在这位太史令的笔下,竟全都成了“海外传闻”与“怪诞之言”,被轻飘飘一笔带过。

嬴政终于转身,一双鹰目里翻滚着滔天怒火与彻骨的失望:“朕的江山,难道只到函谷关?朕的功业,就是那些腐儒口中翻来覆去的老调?他们这是在修史,还是在给朕提前盖棺定论!”

当夜,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停在了经纬阁的后门。

李斯走下车,神色凝重地递给我另一卷几乎一模一样的《秦记》草本。

“这是太史令私下呈给臣的初稿,”他低声道,“赤壤君请看,此中关节,更为分明。”

我展开一看,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在这份底稿里,所有关于西域和瀛洲的细节更为详尽,却被统一归入了“方技列传”的附录之中,与那些炼丹求仙的方士、卜筮占星的术士并列。

信风使团的领队轲生,竟被列在徐福之后,其事迹被描述为“好为夸诞之言,以邀君宠”。

我发出一声冷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喉间涌起一股铁锈般的苦涩。

原来如此。

他们不在朝堂上与我争辩地图的真伪,因为物证如山,他们辩不过。

他们便釜底抽薪,去篡改史书。

只要史官的笔还握在他们手里,纵使我为大秦拓下万里疆土,在千年之后,那也不过是一段荒诞不经的乡野奇谈。

“他们这是要将您,将陛下,都变成后世史书里的笑话。”李斯一针见血。

“丞相放心,”我将竹简轻轻卷起,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石头,远比竹简更会说话。”

我没有去嬴政面前哭诉,也没有上书弹劾太史令。

那太被动了。

我要的,不是修正一部史书,而是夺下修史的权力,建立新的规则。

次日,我以稷下学宫大司成的名义,下达了一道席卷十三学舍的政令:联合编纂《寰宇实录》。

我为其立下五大支柱,作为全书纲领:

其一,实测山川。

所有山川地理,必须有工科坊舆地科的实测数据,附上地形沙盘图。

其二,万民问答。

所有风土人情,必须有巡行院学子深入地方采集的民谣、访谈记录。

其三,域外献图。

所有域外邦国,必须附上其使节或商贾亲手绘制并献上的地图、物产清单。

其四,考古碑铭。

所有古代事迹,必须有出土的碑刻、器物、铭文作为佐证,附上拓片与勘验报告。

其五,信使日志。

所有对外交通,必须引用信风使团在途中的亲笔日志,记录每日所见所闻。

每一件事,必注明出处;每一条论断,皆可溯源。

消息传出,整个咸阳学界为之震动。

我更是亲笔为《寰宇实录》写下序言:“史者,非独记胜败兴亡,亦载格物致知,人心所向;非止颂君王功业,更录庶民之智,万邦之貌。”

最惊世骇俗的,是我在每一卷的卷首,都设立了一个名为“姜氏按语”的栏目,以我个人的名义,对史料进行分析、点评、勘误。

“妇人干史,点评古今,成何体统!乱了天下的纲常!”一名老儒在稷下学宫门前顿足捶胸,痛斥我的离经叛道。

我隔着窗棂看着这一幕,唇边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

他骂得对,我就是要乱了这“纲常”,这才是计划的第一步。

三日后,我以《寰宇实录》初稿编成、需请陛下斧正为由,请嬴政巡幸稷下学宫。

学宫最大的讲堂内,百官随行。

我没有安排歌舞,只在讲堂中央设了两张长案。

左边,是太史令那部金科玉律般的《秦记》;右边,则是我们刚刚赶制出的《寰宇实录》初稿。

“陛下,诸位大人,”我扬声道,“今日不谈经义,只做对勘。”

我命一名巡行院的优等生上前,正是轲生。

“请宣《秦记·西域考》。”

轲生朗声念道:“西境之外,民生凋敝,鲜有城郭,唯风沙漫漫,鸟兽绝迹。”

“停。”我抬手,转向右侧长案,那里早已铺开了数样物证。

“请展示《寰宇实录·乌垒考》。”

另一名学生立刻上前,先呈上一副由乌垒部落首领亲手绘制的、献给大秦皇帝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清晰标注了水源、绿洲与部落驻地——皮革温润,带着边疆牧民手掌的汗渍与烟火气,指尖摩挲其上,仿佛能触到戈壁深处那一口清泉的凉意。

接着,他又高高举起一封用粟特文写就的求水信,信纸薄脆泛黄,边缘微卷,隐约还能嗅到一丝干燥的沙尘气息;翻译诵读之时,那恳切语气如风穿耳,令人恍若置身干旱焦土。

最后,他展开了那张惊动朝野的敦煌双语碑拓片——墨迹沉实,石纹隐现,灯光下可见拓工精心拍打留下的细密凹痕,那是无数个夜晚伏案劳作的印记。

图文并茂,铁证如山。

左边的“风沙漫漫”,在右边的地图、信件、石碑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大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轻微噼啪作响,光影摇曳间,仿佛连时间也被钉住了。

我正欲下令继续宣读,忽见后排一名戴帻学子猛地站起,似要发言,却被身旁老者一把拽回,低语数句,面色铁青。

那青年低头坐下,拳头紧握,再未抬头。

嬴政缓缓走下台阶,踱步于两案之间,目光在那些冰冷的文字和火热的实证上来回逡巡。

良久,他忽然停步,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李斯。

“李斯,朕问你,”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讲堂里回响,“若千年之后,后人读史,只见左边这一部,会以为朕是个怎样的帝王?”

李斯深深俯首,声音沉稳:“回陛下,后人或以为陛下乃千古雄主,或以为陛下乃好大喜功之妄人——全凭执笔之人,如何去写。”

“说得好。”嬴政点头,猛地转身,目光如剑,直刺那些面如土色的儒臣,“全凭执笔之人!”

五日后,朝堂大议。

议程过半,嬴政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

“即日起,罢太史令修史之权,另设‘国史馆’,独立于百官,直隶于朕。首任监修——赤壤君,姜氏。”

满殿哗然!

一名白发苍苍的博士第一个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陛下,三思啊!自古未有女子掌国典之先例,此举……此举有违祖制,天下必将议论纷纷!”

嬴政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们修史,是为了让朕按照你们的意思去看天下。她修史,是为了让天下看见一个真正的朕,和真正的大秦。孰高孰低,尔等还不明白吗?”

他不再理会殿下的哭谏与哗然,转身,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我身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托付与期许。

“月见,”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中,“从前你说,地图是未来的模样。现在朕明白了,史书,才是未来的起点。这一笔,该由那个能看见全局的人来落。”

当夜,我独自一人,在新赐的国史馆书房中,点燃了第一支蜡烛。

烛光映照着空旷的房间,空气里满是新木与墨香,混合着松脂燃烧时淡淡的暖意,抚慰着疲惫的神经。

我的案头摆着两份草案:一份,是遵循传统体例,以帝王为中心的《大秦本纪》;另一份,是我亲手拟定的,名为《天下纪程》的全新构想——它将以“道路”为纲,以“交流”为目,记录每一次跨越山河的对话,每一次思想的碰撞,每一个普通人敢于质疑神明的瞬间。

我提起那支嬴政亲赐的紫毫笔,蘸饱了墨,在《天下纪程》的扉页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始皇三十八年夏,昆仑山北麓,一个胡人商队在扎营时,第一次对随行的巫师说了‘不’。”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在庭院中那块刚刚竖起的“国史馆”匾额上,漆墨未干,幽光微闪,仿佛已映出千秋万代的光影。

皇帝的谕旨已经昭告天下,国史馆的官印也已送到我的手中。

我原以为,接下来将是一场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那些被剥夺了权柄的旧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

新命颁下三日,国史馆门庭冷落,静得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那是一种近乎生理性的寂静,连廊下铜铃都不曾轻响,风也似乎绕开了这座新建的院落。

我原以为这只是新旧交替时的短暂沉寂,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直到第四日清晨,当我推开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指尖触到门环上微凉的露水,依旧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庭院和廊庑时,我才意识到,我错了。

他们选择的,是另一种更彻底、也更致命的武器——沉默。

风穿过空荡的回廊,卷起几片落叶,打在“国史馆”三个字上,发出沙沙轻响,如同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抹除痕迹。

我站在门槛上,忽然笑了,笑声在空院中轻轻反弹,竟有些凄然。

他们以为沉默能吞没真相?

可石头记得脚步声,沙丘藏着车辙印,海浪会把沉船的消息带回岸边。

我转身关上门,点亮了所有的灯,烛焰齐燃,驱散角落的阴影,也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门外的石阶上。

“既然你们不愿走进来,”我说,声音轻得像对自己低语,却又坚定如誓,“那我就走出去,把每一个字,种进百姓的嘴里。”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在庭院中那块刚刚竖起的“国史馆”匾额上,漆墨未干,却仿佛已映出千秋万代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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