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往前迈了一步。
脚底的银纹还在发烫，像是刚被红光扫过留下的余温。她没停，继续朝那座石台走。三座石台静静立着，间隔三丈，呈三角形分布，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纹路，和之前房间里的符文不一样，更古老，也更冷。
洛无涯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搭在剑柄上。他看了眼云小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白焰。白焰蹲坐在地上，耳朵微微抖了一下，眼神有点飘，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梦境里完全回神。
“你要上去？”洛无涯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云小糖脚步没停，只点了点头：“不上去，就一直卡在这。”
“可这试炼不是打也不是跑。”他冷笑一声，“是选。选谁死，谁活。这种问题哪有标准答案？”
“所以才要面对。”她终于停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可以慢慢想。但我得先走一步。”
白焰猛地抬头：“等等！你一个人进去？万一出事——”
“试炼就是试炼。”云小糖打断它，“没人能替谁扛。你们也一样，躲不掉。”
她说完，抬脚踏上了石台。
一瞬间，四周的空气变了。不是风，也不是温度，而是那种说不清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石台上的符文开始亮起，一圈圈向外扩散，像是水波纹，又像是某种启动的信号。
云小糖只觉得眼前一晃，身体没动，但意识像是被抽出去了一截。她还能看见洛无涯和白焰，但他们变得模糊了，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耳边传来守护者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起伏的调子：
“第二重考验，执念之斗，开启。”
话音落下，她的视野突然黑了一下。
再亮起来时，她已经不在宫殿里了。
脚下是焦土，天空灰蒙蒙的，远处有一道巨大的裂谷，深不见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还有……血腥气。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钥匙印记还在，但颜色变暗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识海提示：外部环境已锁定，藏宝图部分功能受限】
地图还在，但右下角多了个红色警告框，导航箭头消失了。她试着触碰储物戒，指尖传来熟悉的微麻感，说明装备还在。但她不敢轻易动手合成，现在的状态太不稳定。
不远处传来喊声。
她抬头看去，一群穿着残破铠甲的人正在往这边跑。他们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片怪物，长得像狼，但四肢扭曲，眼睛发绿。那些人边跑边吼，有人受伤了，被同伴架着走。
“前面就是安全区！撑住！”
“防御塔怎么还不启动？！”
云小糖皱眉。
防御塔？她的防御塔？
她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蝴蝶玉簪，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些人……是烬渊大陆的求生者。而她建的防御塔，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可现在，塔没开。
她站在高处，看得清楚。那群人离安全区只剩不到百米，可怪物追得太快。眼看就要被围上，其中一人突然转身，举起武器冲了回去。
是个女人，穿灰袍，背药篓。
司徒明月。
云小糖瞳孔一缩。
她记得这个人。药王谷的弃徒，后来靠她提供的材料改良了解毒丹。两人合作过几次，不算熟，但也算认识。
可现在，她为什么要送死？
那个念头刚冒出来，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时间倒流。
她看到司徒明月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方。旁边站着另一个伤员，满脸血，声音嘶哑：“快啊！再不启动，我们都得死！”
可司徒明月没按下去。
她在等。
等云小糖的指令。
因为这座防御塔，需要她的权限才能激活。
而云小糖呢？
她在干什么？
画面再次切换。
她看到自己正蹲在一处废墟里，面前摆着一堆破铜烂铁。她在合成新装备，眉头紧锁，嘴里念叨着材料配比。远处传来的呼救声被她自动屏蔽了，像是背景噪音。
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司徒明月冲出去的那一刻。
系统提示弹了出来：【你错过了三次紧急请求】【防御塔未启动导致十二人阵亡】
云小糖喉咙一紧。
这不是幻觉。
这是她最怕的事——因为她的疏忽，连累了别人。
她明明有能力保护更多人，却因为专注于自己的事，放任了死亡发生。
这才是她内心真正的恐惧。
不是战斗失败，不是被人揭穿身份，而是……她以为自己在帮人，其实早就成了别人的指望，而她，辜负了这份信任。
画面再次变化。
她回到了石台上。
身体还在，呼吸有些急。额头出了汗，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抬手擦掉，发现手在抖。
她咬牙站稳。
刚才那一幕不是假的。那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软肋。
她不能逃避。
她必须选。
可如果真到了那一刻，她会怎么做？
牺牲司徒明月，救剩下的人？还是为了一个人，赌上所有人的命？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这个问题不会只问她一次。
另一边，洛无涯盯着云小糖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嘴唇发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她在经历什么？”他低声问。
白焰趴在地上，尾巴轻轻甩着：“不知道……但肯定不好受。”
洛无涯没说话。他看着那座空着的石台，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脚往前走。
“你干嘛？”白焰抬头。
“既然她能上，我就能。”他冷笑，“我还真不信，这破试炼能把我吓住。”
他踏上第二座石台。
符文亮起，波动扩散。
他的身影也开始模糊。
白焰独自留在原地，抬头看向王座上的守护者。那两团光依旧冷冷地看着一切，没有任何情绪。
“轮到我了吗？”它低声说。
守护者没回答。
但它脚下的地面，开始发出微弱的震动。
第三座石台的符文，缓缓亮了起来。
云小糖站在石台上，呼吸慢慢平稳。她抬起手，看着掌心的印记。它还在发烫，但颜色一点点恢复了正常。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选择，还在后面。
她握紧玉簪，盯着前方虚空。
下一秒，她的视野再次扭曲。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片火海。
火中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手里握着一把断剑。那人穿着她熟悉的衣袍，是她前世的模样。
可那不是她。
那是……神女。
神女站在时空裂隙前，身后是崩塌的神境，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句：
“这次，换你来选。”
云小糖愣住。
选什么？
救她，还是救整个世界？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