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的最后半日,天星城的日头已西斜。
韩石立在“聚宝阁”二楼的雕花栏杆旁,目光落在台上一方蒙尘的木匣上。这是今日倒数第二件拍品,主持人正用拂尘扫去匣上积灰,语气敷衍:“诸位道友,此乃一卷残缺丹方,据说是百年前‘万药谷’外门弟子所留,因涉及禁术被封存至今。旁边这颗暗红种子,亦不知来历……”
“既然是禁术,谁敢要?”台下立刻响起嗤笑,“杂质太多,灵草种子还带着邪气,怕不是毒种!”
“废话少说,开个价吧。”
主持人瞥了眼木匣,翻了个白眼:“起拍价,五百下品灵石。毕竟……”他压低声音,“送拍人说,这东西沾过血。”
“五百?”
“六百!”
“七百!”
竞价声稀稀拉拉,最高不过千枚下品灵石。韩石望着木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石锁。石锁今日格外反常——自上午见到那枚伪装的筑基丹时,它便时有悸动,此刻更是烫得惊人,锁芯泛着幽蓝光芒,像是要穿透衣物,在他掌心烙下印记。
“韩哥,”张铁凑过来,压低声音,“这东西看着邪门,咱们要不……”
韩石摇头,目光紧锁木匣。石锁的异动并非无由,他能清晰感知到,锁芯深处有某种频率与木匣中的残方共振,像是故人相唤。这种感觉,他在玄霄洞府初次触碰石锁时曾有过——那时锁芯也是这般发烫,指引他寻到了第一份古修残卷。
“一千。”他突然开口。
全场寂静。
所有目光齐刷刷扫向二楼角落的青衫男子。韩石今日换了身半旧道袍,发髻用木簪随意挽起,若非张铁在一旁,几乎要被当成混进来的杂役。
“这位道友出价一千!”主持人眼睛一亮,连忙高呼,“还有没有更高的?”
“一千五!”二楼另一侧传来冷笑,是昨日与他竞拍筑基丹的血煞门“屠夫”,此刻正抱着手臂,眼神阴鸷。
韩石眉头微蹙。屠夫的出现并不意外——他今日两次高价竞拍,早已被盯上。但石锁的悸动越来越剧烈,几乎要灼伤皮肤,他咬了咬牙:“两千。”
“你!”屠夫猛地站起,腰间血煞剑嗡鸣,“小杂种,别给脸不要脸!”
“两千五。”韩石继续加价,语气平淡如水。他清楚,屠夫虽嚣张,却不敢在拍卖会上公然动手——聚宝阁背后是天星城三大家族,谁敢闹事?
果然,屠夫脸色涨红,最终重重坐下:“三千!”
韩石望着石锁,锁芯蓝光稍缓,却未完全平息。他知道,这价码还未到顶,但再往上,便要触及他的底线。
“三千五。”他报出最后一个数。
台下哄笑一片。三千五百下品灵石,足够普通修士修炼十年,买这废纸般的残方,简直是疯了。
主持人却笑得合不拢嘴:“三千五百一次!三千五百两次!”
“等等。”
一道清冷女声从三楼传来。韩石抬头,看见珠帘后立着道白衣身影,面容被面纱遮住,但腰间那枚“玄霄宗”玉牌却格外醒目——竟是昨日拍走“九转筑基丹”的林清雪!
“这位道友,”林清雪指尖轻点桌面,“此物与我有缘,我出五千。”
全场哗然。五千下品灵石,几乎是韩石全部身家的两倍!
石锁突然剧烈震动,锁芯蓝光几乎要透出衣物。韩石心头一跳——这是石锁第二次如此强烈反应,上一次是面对那枚被做了手脚的筑基丹时。
“道友何必与小女子争?”林清雪声音柔和了些,“我观你气色,似乎有大机缘在身,这残方便当是我送你的机缘如何?”
韩石心中冷笑。玄霄宗的人,何时会平白无故送人机缘?他盯着林清雪腰间的玉牌,忽然想起张铁说过的话:“玄霄宗最近在找什么‘九幽冥火’,说是能提升丹道……”
石锁的震颤更甚,仿佛在催促他:拿下!
“多谢道友好意。”韩石深吸一口气,“但这东西与我无缘,道友还是自留吧。”
林清雪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轻笑:“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主持人连忙敲锣:“五千一次!五千两次!”
“五千五!”屠夫突然吼道。
“六千!”林清雪毫不示弱。
韩石望着两人争执,目光却始终锁在木匣上。石锁的灼热感已蔓延至手臂,他咬了咬牙,从储物袋中摸出最后三千灵石,又摘下腰间那枚用了三年的青铜戒指——这是他唯一的贴身法器,能温养神魂,虽不值钱,却承载着他对凡俗的最后记忆。
“一万。”他将戒指和灵石一起放在栏杆上,“这是我的全部。”
全场死寂。
张铁差点咬到舌头:“韩哥,你……”
韩石望着石锁,锁芯蓝光终于缓缓退去,温度也恢复了正常。他知道,这一万灵石,花得值。
主持人颤抖着捧起托盘:“一万一次!成交!”
林清雪和屠夫对视一眼,最终冷哼着收回目光。
韩石走下楼时,耳边满是窃窃私语:“那小子哪来的这么多灵石?”“怕不是偷来的!”“玄霄宗和血煞门估计要找他麻烦……”
张铁紧跟在他身后,脸色发白:“韩哥,要不……咱们把东西卖了?”
“卖?”韩石反问,“卖给谁?玄霄宗?血煞门?还是那些躲在暗处的的眼睛?”
他摸了摸怀中的木匣,石锁的震动已完全平息,却有一丝清凉顺着掌心流入识海。他能感觉到,锁芯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或许是一段记忆,或许是一道指引。
“走。”韩石加快脚步,“回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