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咨询记录涉及隐私,而且工作室都注销这么久了。药物方面,没有明确记录。但这种私人工作室,又是药学博士做顾问,如果真想搞点‘辅助治疗’,太容易了。很多所谓的新型‘保健品’、‘情绪补充剂’,都在灰色地带。”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起来,市三院药剂科……不就是之前那个王浩待过的地方吗?‘蓝蝶’的源头。”
陈默的眼神锐利起来。又一个与市三院相关的名字。
离开分局时,陈默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匿名号码发来的彩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某个光线昏暗的停车场拍的,有些模糊。但能认出是秦兰,她正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而副驾驶的车窗外,能看见一个男人的侧影,正是小王描述的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瘦高个的男人。男人似乎正微微倾身,对着车内的秦兰说着什么。
拍摄角度隐蔽,像是偷拍。
陈默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手指一动,将其删除。然后他拨通了李健的电话。
“李队,是我。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查一个人。高鸿磊,药学博士,曾在市三院药剂科工作,后任职于辉诺制药,约两年前离职。我要他所有的公开信息,以及……尽可能深的背景。包括但不限于财务情况、社会关系、海外联系,尤其是与已注销的‘心晴港湾心理咨询室’的关联。”
电话那头,李健沉默了几秒,语气严肃起来:“陈默,这个人……和哪个案子有关?‘3.21’?还是周教授?需要立案程序吗?”
“暂时不用。私人请求。”陈默看着车窗外流动的街道,“我觉得,我们可能漏掉了一条线。”
回到派出所,已是傍晚。院子里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在夕阳下反射着冷光。
陈默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档案室。老马正从里面出来,见到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哟,回来了?里头有人等你。说是找你的。”
陈默推开门。
秦兰坐在他的办公桌旁那张破旧的木凳上,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妆容比平时更明丽几分,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见到陈默,她立刻站起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歉意的微笑。
“陈警官,抱歉,没打招呼就过来了。马所长说可以在这里等你。”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事?”陈默关上门,走到桌前,没有坐下。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注意到一份档案被稍微移动了位置。
秦兰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放在桌上:“下午炖了点山药排骨汤,想着你最近总是加班,辛苦得很,就……就给你送点过来。趁热喝比较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包带,目光期待地看着陈默,那眼神深处却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
陈默的视线掠过饭盒,落在她脸上。办公室的灯光在她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点,那抹焦灼在她的笑容下隐约浮动。
“谢谢。不过所里有规定,不能收。”陈默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秦兰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快地扬起:“没关系,就是点家常汤,不值什么钱的。马所长他们都……”
“规定就是规定。”陈默打断她,目光没有任何偏移,“秦小姐,如果是为了你表姐的案子,有任何新的、具体的信息,可以直接形成书面材料递交。如果是其他事,现在是工作时间,不太方便。”
他的话像冰冷的石头,一字一句,清晰明确。
秦兰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挂不住了。她看着陈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一丝被尖锐戳破什么的难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轻声说:“……我明白了。对不起,打扰了。”
她拿起桌上的饭盒,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没有再看陈默,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档案室重新恢复寂静。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香水味和食物热气。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很快,秦兰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她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那辆黑色轿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发动,驶出了派出所大门,汇入街上的车流,消失不见。
黄昏的光线透过窗户,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新信息,来自李健。
“高鸿磊的信息已发你加密邮箱。另:此人名下有一辆黑色迈腾,车牌号云A xxxxx。上周有出入境记录,目的地泰国,三天后返回。个人背景复杂,与多家境外药企有联系,名下有一个海外账户,近期有异常资金流动。谨慎处理。”
陈默点开邮箱,下载附件。高鸿磊的证件照出现在屏幕上,金丝边眼镜,斯文,甚至称得上英俊,但镜片后的眼神缺乏温度,嘴角那抹微笑显得公式化而冰冷。
他滚动屏幕,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信息:名校药学博士毕业,市三院药剂科五年工作经历,参与过多个药物研发项目,后跳槽至跨国药企辉诺制药担任高级顾问,两年前突然辞职。名下有三处房产,银行流水中有几笔异常大额支出和入账,最近三个月与一个注册在海外的虚拟号码有频繁联系。
最引人注目的是,高鸿磊在辉诺制药期间,曾主导过一个新型抗焦虑药物的研发项目,后因“效果不稳定”被叫停。而该项目的一些实验数据至今下落不明。
线索的碎片开始在空中悬浮,彼此试探,寻找拼合的可能。
高鸿磊。药学博士。可能接触过灰色地带的“药物”。秦兰。李娟。神秘的境外联系。频繁的出入境记录。异常的资金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