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底，圣诞节悄然而至。
如今的华国，还没有被这个“洋节”大规模入侵的迹象，大街小巷依旧是寻常的冬日景象，人们在为即将到来的元旦和更隆重的春节做着准备。
但在大洋彼岸，圣诞促销的狂潮早已席卷了一切。对于游戏公司而言，这是年末冲刺销量最关键的战场，也是发布新游戏的最佳时机。
就在前段时间，瑞龙科技的商务部终于敲定了《世界战争》的海外代理权。经过几轮艰苦的拉锯和谈判，最终达成了令张瑞最满意的结果：北美地区由V社代理，而广阔的欧罗巴市场则交给了Eidos，双方皆大欢喜。
更重要的是，在前面的吊胃口铺垫下，张瑞这次明确要求并成功谈妥了销售分成模式。瑞龙不再只是一个拿快钱的内容提供商，而是真正成为了全球游戏产业链上的一环，这个虽然没有一锤子买卖来钱的那么快，但是细水长流加上汇率的转换，孙慧信心十足。
当然，早就已经代理出去的《大夏奇谈》，为了确保合作的顺利推进和市场的第一手反馈，孙慧派出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这段时间暂驻北美和欧罗巴，负责Eidos的日常对接。
平安夜，清晨。
一家位于市郊的沃尔玛对面，商务部的同事正坐在咖啡厅的窗边，悠闲地搅动着杯中的冰块。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手边放着一杯与寒冷天气格格不入的美式加冰。
这个商务部同事是英语专业科班出身，思维敏捷，口语流利，当初在广告联盟，他负责了很多对接工作以及与外国公司进行日常的运营沟通。
现在他在咖啡厅悠闲喝咖啡的这副派头与从容的样子比高华还高华，是润人们最羡慕的成为的体面风度，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能随便吃甜甜圈，不用医保在漂亮国看病。
此刻，他正从容地看着对面商场门口开始聚集的人流，手里还握着一个银色的机械打点计时器。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实地观察Eidos代理发行的《大夏奇谈》在线下的首日销售情况。
在这个时代，网购还没露头，游戏销售的主力战场依旧是沃尔玛、best buy这样的线下商超。有实力的游戏公司还有自己的门店，当然，放在后市很多地区的商超依旧有销售游戏和游戏机的区域。
张瑞不算了解现在外国的销售情况，但是前世他的五公主（ps5）就是靠蹭同事的山姆会员卡在首发最难买的时候买到的，所以他提议和孙慧提了，让她派人去线下售卖点看看。
Eidos为《大夏奇谈》投入了巨大的宣发资源，商场外随处可见那充满东方神韵的海报交错在圣诞节彩带间。沃尔玛刚一开门，那个商务部同事就看到一群年轻人率先冲向了电子产品区，很快，游戏货架前就排起了不算长但很稳定的队伍。
商务部的同事注意到，在商店没开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等待门口排队的第一个的是个高高瘦瘦的黑人小伙，看穿着打扮还是个学生。
商务部同事把他叫出了队伍，从自己的手提箱里，拿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大夏奇谈》走了过去。
那是瑞龙在国内生产的豪华典藏版，只是按照Eidos的要求，将里面的光盘换成了Eidos自己压制的多语言版本。
“嘿，看你排在第一个，是《大夏奇谈》的忠实粉丝？”商务部同事笑着打了声招呼。
“哦！当然！”那小伙一看来人，刚有些不耐烦，但是很机灵的反应过来了一些，立刻兴奋起来，“你是Eidos的人吗？”
“算是合作伙伴。”商务部同事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给，看你这么支持，送你的圣诞礼物。”
“哇哦！豪华版？！太酷了！谢谢你，伙计！”小伙惊喜地接过盒子，话匣子瞬间被打开了。
“我能问问吗？”商务部同事一边和他聊按着打点计时器，“是什么让你对这款来自中国的ARpG这么感兴趣？”
“哦，那你可问对人了。”小伙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盒子上精美的压纹，一边说道，
“我刚把《暗黑2》所有职业都打通关了，正愁没事干呢！我在游戏杂志上看到了这款游戏的宣传，说它的联机模式做得特别棒，我最喜欢放学后在宿舍里和哥们儿一起刷游戏了。”
“其实，”他压低了声音，“我早就玩过了。我宿舍的室友，陈，是个中国留学生。他天天都在玩这个，我跟着试了试，那套三选一的升级系统还有爆装备凑套装简直太上瘾了！就是网络太卡，他连的好像是华国的服务器，他自己都很少联机刷地牢，卡的我们根本没法一起玩。”
“所以一听说Eidos代理了，还要架设本地服务器，我室友都快疯了。”小伙笑道，“他还特意拜托我今天多买几张盘带回去。你们这个cdK是不是一盒一码，必须人手一份才能联机？”
“是的，账号绑定。”商务部同事微笑着确认，同时手里的打点器又按了一下。
“那就对了！”小伙拍了拍手，“我习惯早起跑步，跑完步顺便来排队，陈还有我的另一个室友也要，我今天得买再买两份。伙计，真是太谢谢你的礼物了！”
商务部同事笑着和他道别，退回到了咖啡厅。他看着那个小伙心满意足地结账离开，又看着后续排队的玩家们人手一两盒地走向收银台。他按动计时器的频率，渐渐快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个黑人小伙吹着口哨回到了宿舍。他推开宿舍门，发现自己的两个室友，德意志室友和华国留学生陈，果然已经眼巴巴地在电脑前等着了。
“伙计们，任务完成！”那个黑人小伙得意地宣布，将两盒标准版的游戏分别抛给了他们。
“谢了，哥们。”德意志室友接过游戏，立刻开始撕包装。
陈在拿到游戏后，也准备去电脑上安装，但是看到了黑人小伙在自己的背包里掏着什么。
那个黑人小伙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拉开背包拉链，然后，如同变魔术一般，缓缓地将那个体积巨大、包装精美、印着deluxe Edition烫金字样的豪华版盒子，捧了出来。
“而这个，”他用一种咏叹调的语气说道，“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礼物。”
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一趟早起，不仅省下了49欧元的标准版游戏开销，更是白得了一份大礼。省下的这笔钱，足够他去续订心心念念的足球观赛季票了！这个圣诞节，简直完美。
德意志室友只是“哇哦”了一声，便埋头开始了自己的游戏安装。
但陈的眼睛，在那一刻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我的天……伙计！你从哪儿搞到的？！”陈的声音都变调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死死盯着那个盒子，“这是豪华版！Eidos官网预定的！要199欧！而且早就断货了！沃尔玛怎么可能买得到？”
那个黑人小伙被他激烈的反应逗乐了，他得意地把早上那番奇遇复述了一遍——如何在排队时遇到了那位来自东方的、Eidos的神秘合作伙伴，对方看他是第一个排队的铁杆粉丝，便慷慨地赠送了这份礼物。
“一个……合作伙伴？”陈咽了口唾沫，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绝对是瑞龙公司的人！他这几天在瑞龙论坛上看得清清楚楚，国内的豪华版典藏包也是128块人民币，但里面的东西多到爆炸，是真正的粉丝收藏品。
他看着那个黑人小伙手里那个与国内版包装几乎一致、只是换成了Eidos和英文标识的盒子，心中的渴望到了无可复加的极点。
“伙计，”陈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们换换。”
“哈？你疯了？”
“我补差价！”陈急切地说道，“标准版49欧，豪华版199欧，差价150欧，我全给你！现金！”
那个黑人小伙愣住了，150欧？这诱惑可不小。
看到那个黑人小伙的犹豫，陈一咬牙，抛出了最后的筹码：“不！不只是补差价！下周，那个该死的小组作业……我全包了！你的那部分，我一个人写完！”
这个条件一出，那个黑人小伙的防线彻底崩溃了。150欧，外加一个能让他通宵打游戏的完美周末？成交！
“伙计，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那个黑人小伙大笑着，毫不留恋地将那盒沉甸甸的豪华版塞到了陈的手里，然后一把拿过陈那盒还没拆封的标准版，“你真是个好人！”
他迫不及待地撕开自己的标准版包装，取出光盘，冲回电脑前开始安装。对他来说，玩到游戏才是正经事。
而陈，则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地将豪华版盒子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甚至没急着拆封。他激动地跑回自己的衣柜，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台老式的胶片相机。
“你这是在干嘛？”已经开始捏人选职业的德意志室友，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记录。”陈的表情无比庄重。
他要仔细对比一下，这个海外版和他在论坛上看到的国内版到底有什么不同。在2000年这个没有“开箱视频”概念的年代，他准备用这台老旧的胶片相机，为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信仰充值或是冲动消费，做些有仪式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