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通道的阴冷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维清教授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林风的心上。催化酶变种…神经毒性…全球范围的潜移默化影响…这真相远比单纯的实验室阴谋更加骇人听闻。敌人并非藏在阴影里，而是将毒药掺入了文明的血液中。
“核心样本库…”林风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锐利起来，“那是唯一能证明一切的铁证？”
“是！”周维清语气急促而肯定，额角刚刚愈合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原始菌株、变异序列数据、能量场激发实验记录…所有一切都在那里！他们制造泄漏事故，一是为了杀我灭口，二就是为了在混乱中彻底销毁那些东西，制造一个‘意外损毁’的假象！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
【导航路线已更新。最优路径：经由废弃货运通道K-7段，接入主通风管道，走分流-12，可避开主要监控盲区，直达b-7实验室样本库外侧维护口。警告：路径需穿越当前标记为‘轻度污染’区域，且样本库周边仍有3个异常生物信号活动。】
全息界面上的幽蓝路径清晰无比，但也标满了红色的警告标记。
“走！”林风没有丝毫犹豫。证据是扭转局面的第一步，绝不能丢失。他再次握紧了纳米枪，看了一眼仅剩的两发“镇静”胶囊和那枚未曾使用的“知识传输”胶囊。
周维清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恐惧，紧紧跟上。
两人在迷宫般的通道中快速穿行。越是靠近b-7实验室区域，空气中的异味就越发明显，一种混合着甜腻和微酸的古怪气味，正是周维清所描述的那种催化酶变种泄露后的特征。墙壁上偶尔能看到匆忙喷涂的黄色危险标记。他们不得不拉起衣领捂住口鼻，但眼睛仍感到微微的刺痛。
“只是低浓度挥发物，短时间接触问题不大，但绝不能长时间暴露。”周维清压低声音解释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根据导航提示，他们从一个狭窄的检修爬梯向上，小心翼翼地顶开一道气密阀盖，进入了主通风管道系统。巨大的金属管道内回荡着沉闷的风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透过管道壁板的格栅缝隙，他们能隐约看到下方实验室区域的景象：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员正在忙碌地处理“泄漏现场”，进行环境消杀和采样。警报灯旋转的光芒时不时扫过管道内部。
“他们在演戏，也在争取时间。”林风冷眼看着下方。
两人屏息凝神，沿着管道内侧狭窄的维护走道，猫着腰快速前进。
终于，按照导航指示，在一个相对隐蔽的拐角处，周维清找到了一个标着“样本库 m”的维护面板。
“就是这里！样本库的独立送风检修口！”周维清熟练地输入一串指令密码，面板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更加精密的气密门。
“样本库是最高防护级别，自成一体。理论上，外面的泄漏不会影响这里，而且它的独立安保系统应该还没被他们完全控制…”周维清一边操作一边说，但语气并不肯定。
气密门打开，一股冰冷的、带着高效过滤器特有气味的空气涌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短通道尽头，是另一道厚重的合金门，门上闪烁着蓝色的运行正常指示灯。
周维清将眼睛对准门上的虹膜扫描器，同时将手掌按在基因锁上。
“身份确认：周维清，权限等级：最高！”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是一个并不宽敞但极其洁净冰冷的空间。四周是密密麻麻的低温保存柜和惰性气体密封样本架，中央是一个小型操作台。冷白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切，这里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然而，操作台前，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穿着研究所安保制服、却手持一把明显违规的高能切割枪的人！他正在试图暴力开启一个标着“变种菌株 a”的银色恒温储存箱！
听到开门声，那人猛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狠戾。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这个地方进来！
“不许动！放下武器！”林风第一时间举起了纳米枪，厉声喝道。对方手里的切割枪极具威胁。
那闯入者眼神凶悍，似乎权衡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放下切割枪，而是猛地将枪口对准了那个银色储存箱！
“周教授！没想到你命这么大！但晚了！奉命销毁，谁也别想得到！”他就要扣动扳机！
“不！！”周维清目眦欲裂，那里面的原始菌株一旦被高能光束破坏，将彻底失去活性，所有证据就真的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
“协议！最大功率镇静！目标：手臂神经丛！”林风脑中急吼！他不能射击身体躯干，担心对方在中弹前肌肉痉挛依旧会扣动扳机。
【收到。超频镇静方案。能耗提升。】
纳米枪口蓝光微闪，几乎同时，那名闯入者持枪的手臂猛地一颤，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切割枪瞬间脱手掉落在地。他整个人僵直了一下，脸上充满极度的错愕和不可思议，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陷入了比之前那两人更深度的昏迷。
操作室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低温柜嗡嗡的运行声。
周维清猛地冲上前，一把抢过那个银色储存箱，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自己的孩子。他快速检查了一下箱体的完整性，确认未被破坏，才长长地、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林风也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捡起那把危险的高能切割枪，关闭了能量源。他看了一眼纳米枪的界面：【能源等级：中（65%）。超频镇静消耗过大。】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他刚才可能已经发出了警报。”
周维清点点头，迅速在操作台上操作起来。他插入自己的数据卡，双手飞快地敲击虚拟键盘。
“他们在系统里留了后门，试图篡改日志和清除我的权限，但还没完全得逞…幸好我来得及时！”周维清一边操作一边说，语气带着后怕和愤怒，“我在备份核心数据，同时给总所安全部门和学术伦理委员会发送加密警报！虽然不知道有多少用，但至少能制造一些麻烦，拖延他们的行动！”
屏幕上进度条飞快滚动。
林风则走到那个昏迷的闯入者身边。他看着对方的脸，很陌生，绝对不是研究所的普通安保。这些人行动专业，手段狠辣，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协议，扫描此人身份。”
【扫描中…面部识别：无匹配记录。检测到皮下植入式通讯器（非标型号），已失效。检测到神经增强改造痕迹（军用级）。结论：高度疑似专业情报行动人员。】
军用级？林风的心沉了下去。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就在这时，样本库的主入口方向，突然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电子锁被暴力破解的刺耳噪音！
“他们来了！从正门强攻！”林风脸色一变。
“马上就好！”周维清额头冒汗，最后敲下确认键，“好了！警报和备份数据已经发出！我们走！”
他迅速将几个最重要的样本管和一块固态硬盘塞进随身携带的隔离袋，然后将银色储存箱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并启动了它的自毁密码倒计时——十分钟后，如果无法用正确密码解除，箱体内的强酸和高温将彻底销毁其中样本。这是最后的手段，既防止样本落入敌手，也防止他们自己无法带走时落入他人之手。
“走检修通道！”林风拉起周维清，再次钻进来时的那条狭窄气密通道。
在他们身后，样本库厚重的合金主门终于在一声巨响中被强行突破！
“发现目标！进入通风系统！追！”
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身后传来，甚至听到了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
两人在黑暗的通风管道内拼命奔跑，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对方显然也熟悉研究所的结构！
“这样跑不掉！”周维清气喘吁吁，体力快到极限。
林风大脑飞速运转。导航界面不断闪烁，提供着各种路径，但似乎每条路都很快会被堵死。
【协议，分析对方通讯模式，尝试干扰或误导！】
林风只能寄希望于系统更强大的功能。
【请求受理…接入本地通讯网络…破解加密协议…模拟指令发送…】
几秒后，身后追兵的通讯似乎产生了一些混乱。
“什么？b区出口发现异常？分一队人过去看看！”
“命令变更？优先确保样本库？搞什么鬼…”
追兵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似乎被相互矛盾的指令干扰了判断。
“有用！”林风心中一喜，拉着周维清趁机拐入一个更加复杂的管道分支，暂时甩开了追兵。
两人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管道节点停下，剧烈喘息。
“刚才…怎么回事？”周维清靠着管壁，惊疑不定地问。
“一点小干扰。”林风没有细说，他看了一眼纳米枪和仅剩的胶囊，“我们得尽快彻底离开研究所。教授，您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以去吗？绝对不能是家或者任何常去的地方。”
周维清苦笑摇头：“他们能在这里动手，说明我的所有社会关系都在监控之下。”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林风，“你…你有没有…”
林风明白他的意思。他现在是周维清唯一的希望。
“我有一个地方。”林风想起自己那间位于混乱街区、几乎没有任何监控的廉价公寓，“虽然简陋，但暂时应该安全。”
“好！”周维清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林风。
“但在那之前，”林风的目光变得无比严肃，他再次取出了那枚“知识传输：基础生物学”纳米胶囊，“教授，我们需要更快的‘交流’和更稳固的…信任基础。”
周维清看着那枚胶囊，呼吸微微一滞。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接植入知识，还有那条无法抗拒的“文明存续”最高准则。
“您是我选择的第一个伙伴。”林风的声音低沉而真诚，“我相信您的品格，但未来的路太危险，我们需要绝对的共识和效率。这能让我们节省数年的学习时间，并确保我们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您愿意吗？”
管道远处，追兵的声音似乎又在靠近。
周维清看着林风年轻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又想起那可怕的催化酶真相和刚刚经历的生死追杀。个人的疑虑和恐惧，在文明可能面临的巨大威胁面前，似乎变得渺小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缓缓点了点头：“为了…文明存续。来吧。”
林风不再犹豫，将胶囊装入纳米枪，对准周维清的手臂。
“可能会有些…异样感。”他扣动了扳机。
微光闪过。周维清身体微微一震，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无数信息流如同洪水般涌入他的大脑。关于生物学、纳米技术、基因编码…大量原本需要数年才能掌握的知识，正在被飞速整合理解。同时，那条关乎文明存续的至高准则，也如同基石般，沉甸甸地嵌入了他意识的最底层。
几秒钟后，他的眼神恢复清明，但目光已然不同。少了些许惊惶，多了无比的震惊、了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责任感。他再看向林风时，眼神复杂无比，但之前的最后一丝疑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基于共同最高目标的认同。
“我…明白了…”他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必须成功。”
“是的，我们必须成功。”林风伸出手。
周维清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纳米枪界面突然闪烁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强度能量扫描掠过该区域。来源：高空轨道。疑似关联势力正在扩大搜索范围。建议立即撤离至屏蔽区域。】
轨道扫描？！敌人居然能动用这种级别的资源？
林风脸色剧变。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