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石桥尽头,吴镜玄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界碑,阻断了所有生机。他指尖凝聚的幽光并不刺眼,却让陈启左眼那片庞大的“星璇”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尖啸!那是位阶的绝对压制,是死亡本源对一枚不成熟“种子”的俯视。
林瑶能感受到陈启身体的剧烈颤抖,能听到他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痛苦呻吟。他左眼的纱布已被彻底染成暗红,甚至开始散发出焦糊的气味。她知道,陈启已经到了极限,下一次攻击,无论是来自吴镜玄,还是他体内失控的力量,都将是毁灭性的。
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吴镜玄指尖幽光即将点出的刹那,林瑶做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决定!她猛地将残存的所有“瑶光”不再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狠狠刺向脚下石桥与那座神殿建筑连接处的——结构死线!
她看不到宏观的地脉死络,也看不清个体身上细微的死线,但对于这种无生命的、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实体结构,其承载岁月、走向最终崩塌的“结构性死线”,身为顶尖行动专家的她,凭借经验和“瑶光”的敏锐,能隐约捕捉到那最脆弱的一点!
“断!”她心中厉喝,凝聚的“瑶光”如同烧红的铁丝,精准地“烫”在了那条维系着石桥与神殿连接稳固的、无形的死线上!
“咔嚓——轰隆!!”
并非巨大的爆炸,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某种支撑了千万年的东西终于断裂的巨响!陈启和林瑶脚下的石桥与神殿连接处猛地崩裂、坍塌!大块的碎石向着下方的深渊坠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吴镜玄指尖的幽光微微一滞。他显然没料到林瑶会采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而且目标并非他,而是他们赖以立足的通道!
坍塌在蔓延!陈启和林瑶所在的位置也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跳!”林瑶在发出攻击的瞬间就已经计算好了角度,她拉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启,向着侧下方另一座较低矮建筑延伸出的一截残破飞拱纵身跃去!
吴镜玄眼神一冷,指尖幽光终于点出!却不是射向坠落的两人,而是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抚平了那被林瑶强行“烫”断的死线,止住了更大范围的坍塌。对他而言,维持遗落之墟结构的稳定,优先级显然高于立刻击杀两个蝼蚁。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耽搁,给了陈启和林瑶一线生机!
两人重重摔在坚硬的飞拱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陈启在剧烈的撞击中猛地清醒过来,左眼的剧痛和脑海中的混乱被求生本能强行压下。他回头望去,只见吴镜玄依旧站在神殿入口,冷漠地俯瞰着他们,并未立刻追击,但那锁定的杀意丝毫未减。
而更大的危机,来自下方!
那些原本因吴镜玄威压而匍匐的墟噬者,在石桥坍塌、威压稍减的瞬间,再次被陈启身上那混乱而诱人的寂灭气息所吸引!它们发出贪婪的嘶鸣,如同潮水般从尚未完全坍塌的石桥残骸上,以及四周的建筑表面,向着他们所在的飞拱蜂拥而来!
这一次,数量更多,更加疯狂!
“走!”林瑶拉起陈启,沿着狭窄的飞拱向建筑主体方向奔跑。飞拱下方是虚无的黑暗,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陈启一边奔跑,一边感受到左眼“星璇”的暴动越来越难以抑制。吴镜玄的注视如同催化剂,墟噬者的逼近带来死亡的威胁,都让那吞噬的本能蠢蠢欲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冰冷的寂灭意念侵蚀,一种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死死咬着牙,利用“沉淀”特性,将左眼溢散出的力量不断导向脚下的飞拱和追来的墟噬者。飞拱被侵蚀得嘎吱作响,追得最近的几只墟噬者动作变得迟缓、锈蚀。但这仅仅是杯水车薪!
更多的墟噬者爬上了飞拱,它们尖锐的步足扣入石材,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启的后背。
就在最先头的几只墟噬者即将扑到陈启身上时,异变再生!
陈启左眼那压抑到极致的“星璇”,仿佛终于冲破了某个临界点,不再受他意志的束缚!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吸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但这一次,吞噬的目标并非单一的能量或物质,而是……视野所及之内,所有墟噬者身上的“死线”!
在他的左眼视野中,世界瞬间变成了由无数灰黑色、暗红色线条构成的、充满裂痕与终点的绝望图景!那些扑来的墟噬者,每一条代表其存在终结的“死线”都清晰无比地暴露在他“眼中”!
“吼——!”
并非陈启的吼声,而是那潜藏于“星璇”深处的冰冷本体,似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充满饥渴的无声咆哮!
无数道细微的、代表着“终结”的灰黑色能量丝线,从那些墟噬者身上被强行抽离,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陈启的左眼!
没有僵直,没有缓慢锈蚀的过程。那些被抽取了“死线”的墟噬者,仿佛瞬间被剥夺了“存在”的根基,庞大的身躯如同沙塔般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作最原始的、毫无生机的金属粉尘,飘散在空气中!
一只、两只、十只、数十只……
以陈启为中心,扑来的墟噬者如同被无形的死亡镰刀收割,成片成片地湮灭!这场面诡异而恐怖,充满了令人心智冻结的毁灭美感!
陈启站在原地,身体因力量的狂潮而微微颤抖,左眼处的纱布早已化为灰烬,露出其下那只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暗红烈焰、内部仿佛有星系生灭的恐怖眼瞳!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疯狂增长,左眼的“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凝实,但那冰冷的寂灭意念也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他的意识,诱惑着他将眼前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沉寂。
林瑶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陈启那如同魔神降临般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寒意与担忧。这力量……太危险了!
就连远处神殿入口的吴镜玄,那万年寒冰般的脸上也首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他看着陈启左眼中那燃烧的暗红,感受着那纯粹而霸道的寂灭气息,眼神变幻不定。
“竟然……自主觉醒到了这种程度……”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掠死之瞳’……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变数的潜力……”
死线狂潮暂时逼退了墟噬者的围攻,但也将陈启推向了更危险的深渊。力量的暴走,意识的侵蚀,以及虎视眈眈的吴镜玄……
透支未来换来的短暂喘息,代价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