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最后的盛宴…” 血影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神魂中回荡,带着一种粘腻的愉悦。
“…八苦轮回…终抵此境…血祭之坛…”
离阙强撑着在栖梧怀中坐起,冰蓝的眼眸死死盯着那蠕动的血影,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斩冰切雪的冷意:
“…你…究竟…是何物?!”
血影似乎“看”向离阙,流淌的血液轮廓微微波动,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吾乃…众生…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之苦…汇聚…”
“…亦是…”
它的“目光”似乎转向死死护着离阙、熔金眼瞳充满警惕与杀意的栖梧,声音陡然带上一种奇异的、直指人心的诱惑。
“…你心底…最深处…最渴望…的…回音啊…栖梧…”
“那血玲珑呢?”
“只是我众多分身中的一具傀儡”
栖梧身体猛地一震!熔金的眼瞳骤然收缩!
烙印深处,心魔幻境中那个邪异“自己”的话语与此刻血影的声音诡异地重叠:
“…你师尊心中有爱,却不敢承认…”
“…只要他死…你师尊…就永远…只有你…永远…逃不掉!”
“闭嘴!”
栖梧嘶吼出声,试图驱散那魔音贯脑的蛊惑,左臂的诅咒符文因血影的出现而再次灼烫搏动。
血影发出更愉悦的“咯咯”笑声,无视栖梧的抗拒,声音如同情人低语,精准地刺入他神魂最脆弱的缝隙:
“…看看…你怀里的…冰…”
“…他快…碎了…”
“…灵脉枯竭…神魂欲裂…”
“…皆因…强救…那…碍眼的…小野种…承受了…你的…心魔反噬…与…诅咒之力…”
血影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镜子,映照出离阙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刺目的淡金血迹。
栖梧抱着离阙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熔金的眼瞳中恐慌更甚。
血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和命令:
“…献祭…他!”
“…把那个…抢走你师尊…最后一点…心力…的…离珩…献祭…于此坛!”
“…用他的…骨…他的血…他的魂…点燃…血玲珑…之火!”
“…吾…赐你…无上…血煞…之力!”
“…足以…逆转…生死!”
“…足以…修补…你师尊…枯竭…之躯!”
“…更能…让你…彻底…掌控…那…烙印…之毒!”
“…从此…你师尊…眼中…将…唯你…一人!”
“…他…永远…永远…只能…依附于你…无法…逃离!”
“献祭…力量…修复师尊…唯我一人…无法逃离…”
这几个词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精准地滴落在栖梧被恐慌、悔恨和强烈占有欲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防之上!
尤其是“修复师尊”和“无法逃离”!
他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如冰雪般消融的离阙,冰蓝眼眸中那深沉的悲凉和疲惫,如同利刃剜心。
师尊伤得这么重…都是为了压制他的魔念,为了救离珩…
如果…如果离珩不在了…师尊是不是就不用再分心了?
是不是就能好起来?是不是…就真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左臂的诅咒符文随着他剧烈波动的念头疯狂搏动,暗红血光几乎要透体而出!
一股暴戾的、混合着毁灭与贪婪的魔念,再次蠢蠢欲动,试图淹没那短暂的清明。
“栖…梧…”离阙敏锐地感受到了栖梧神魂的剧烈动荡和那骤然升腾的、针对离珩的毁灭欲!
他冰蓝的瞳孔因巨大的惊怒和失望而骤缩!
用尽最后力气,染血的手指猛地抓住栖梧胸前的衣襟,指尖冰冷刺骨,声音破碎却带着雷霆般的斥责:
“…你若…信它…半分…”
“…此刻…就…亲手…毁了…为师…最后…一点…期望!”
“…你与…魔…何异?!”
“…我离阙…宁可…身死…道消…也…绝不…苟活于…弟子…相残…换来的…苟且之中!”
“期望”?“相残”?“苟且”?
离阙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决裂的失望和痛心,还有那句“亲手毁了为师最后一点期望”。
如同九天落下的玄冰神雷,狠狠劈在栖梧被魔念蛊惑的神魂之上!比血影的诱惑更具毁灭性的冲击!
师尊对他…还有期望?不是恐惧?不是排斥?他若真献祭了离珩,就等于亲手掐灭了这最后的光?
“呃啊——!”栖梧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如同濒死的困兽!
熔金的眼瞳中,疯狂的魔念与巨大的恐慌、被点醒的良知激烈地绞杀!
他抱着离阙的手臂收紧到极致,仿佛要将师尊揉入骨血,又怕自己污秽的魔念玷污了他。
左臂的诅咒符文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暗红血光狂闪,边缘竟隐隐浮现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异常的金色纹路——
那是离阙心头血中蕴含的、至纯至净的守护之力,正被情毒烙印艰难地吸收,与诅咒进行着无声的对抗!
“为什么?!!师尊!!”
栖梧猛地抬头,熔金的眼瞳死死锁住离阙冰蓝的眸子,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得如同泣血,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痛苦质问,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绝望。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为什么…您宁肯…为他…伤至…如此?!”
“…为什么…就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
“…我比他…强!比他…更在乎您!比他…更早遇到您!!”
“…我才是…您唯一的…大弟子啊!!!”
这绝望的嘶吼,不再是心魔的蛊惑,而是积压了无数岁月的不甘、恐慌和深入骨髓的独占欲,在生死边缘的彻底爆发!
祭坛上弥漫的怨毒魔气仿佛找到了绝佳的燃料,疯狂地向他左臂的诅咒符文汇聚而去!
血影发出兴奋的尖啸,整个血池剧烈沸腾!血玲珑的搏动如同战鼓擂响!
“因为…责任…”
离阙迎视着栖梧疯狂痛苦的眼,冰蓝的眼底是深沉的疲惫,却无半分退让,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如同刻入神魂的法则。
“…为师…是…玄天宗…执剑长老…”
“…是…他的…师尊…”
“…亦是…你的…师尊…”
“…护持…教导…引其…向道…是…为师…之责…”
“…无关…强弱…无关…早晚…”
“…更…无关…你心中…那…悖逆人伦的…妄念!”
“责任…妄念…”
栖梧如遭重击,身体晃了晃,熔金的眼瞳中瞬间弥漫开一片死寂的灰败。
师尊的话,彻底斩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
不是因为离珩特殊,不是因为他不配,仅仅是因为那该死的、冰冷的“责任”!
而他那份炽烈到焚毁一切的感情,在师尊眼中,只是…妄念?
“咯咯咯…好一个…责任…好一个…妄念…”血影发出刺耳的尖笑,血池翻涌得更急。
“…栖梧…你…听见了?”
“…在他心里…你那份…焚心蚀骨的…情…只是…令人…作呕的…妄念!”
“…你…还在…犹豫…什么?!”
“…献祭…那个…责任!”
“…让这…虚伪的…冰…永远…属于…你!”
“…用…血…与…火…告诉他…”
“…什么…才是…你…栖梧…唯一的…道!”
血影的尖啸如同最后的催化剂!栖梧左臂的诅咒符文在“妄念”二字的刺激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
那边缘刚刚浮现的微弱金纹瞬间被淹没!
焚世的杀意、被否定的痛苦、以及对“永远占有”的疯狂渴望,彻底吞噬了他眼中最后一丝清明!
“啊——!!!”
栖梧仰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熔金的眼瞳彻底化为一片燃烧的血海!
他轻轻地将怀中气息奄奄的离阙放在冰冷的骸骨祭坛上,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然后,他缓缓地、僵硬地站起身。周身金红真炎疯狂燃烧,却染上了粘稠如血的暗红魔气!
左臂高高抬起,那诅咒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出无数暗红的血线,缠绕住整条手臂,凝聚成一只巨大、狰狞、燃烧着血焰的恐怖魔爪!
他血焰燃烧的熔金魔瞳,越过惊怒交加却无力阻止的离阙,死死锁定了祭坛边缘。
那片因塌陷而露出的、通往心魔林的破碎洞口——离珩昏迷濒死的气息,正从那里微弱地传来。
魔爪,缓缓抬起,对准了那个方向。
粘稠的血腥魔气,在爪尖疯狂汇聚,发出撕裂空间的尖啸!
“栖梧!住手!!!”离阙目眦欲裂,挣扎着想扑起,却再次呕出一口淡金血液,身体软倒在冰冷的骸骨上,只能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嘶喊。
血影兴奋地尖啸着,整个血祭坛发出轰鸣,血池翻涌如沸!
“献…祭…”栖梧口中发出模糊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魔音。那只燃烧着血焰、缠绕着无尽诅咒与毁灭气息的魔爪,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离珩所在的方向——
狠狠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