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桃花寂寂。
栖梧不知从何处又摸出那坛未喝完的千年血髓酿,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压过了桃花的清甜,为这静谧的月夜添上了几分炽烈的烟火气。
他也不用碗,就着坛口仰头便灌了一大口,殷红的酒液顺着他唇角滑落,蜿蜒过线条流畅的下颌与微敞的领口,没入衣襟深处。
他畅快地哈出一口带着血气的热气,赤瞳在月光和酒意的熏染下,漾开一层朦胧的、水润的光泽,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懒洋洋的恣意。
“师尊,您真不尝尝?”他将酒坛往离阙那边递了递,坛口还沾着他唇上的湿意,“独饮未免无趣。”
离阙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坛酒,又落在他被酒气熏得微红的眼尾和湿润的唇瓣上,并未言语,只是极轻微地摇了下头。
栖梧也不勉强,嘿嘿一笑,收回酒坛,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他喝酒极猛,不多时,半坛烈酒下肚,眼神便开始有些飘忽,身形也微微摇晃,原本还算端正的坐姿,渐渐变成了半倚半靠在桃树枝干上,脑袋几乎要挨到离阙的肩头。
“师尊……”他声音带着醺然的沙哑,低声嘟囔,“这月亮.……怎么好像在转啊.…….”
他试着抬手去指月亮,手臂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指尖不经意般擦过了离阙放在身侧、冰冷如玉的手背。
那瞬间的触感,如同冰火交击!栖梧醉意朦胧中,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从接触点猛地窜遍全身,比那血髓酿的后劲还要凶猛。
他赤瞳迷离地看向离阙,只见月光下,师尊的侧脸依旧清冷如仙,仿佛不受丝毫影响,但那被他触碰过的手背,却似乎…….并没有立刻移开?
这个发现,让栖梧本就因醉酒而躁动的血液,更加沸腾起来。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他本就不是怂人。
那被“同寂之契”约束着的、深植于骨的妄念,在酒精的催化下,再次破土萌发,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管不顾的冲动。
他借着醉意,将脑袋彻底靠在了离阙看似单薄实则稳如磐石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令他安心又渴望的冰冷气息。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像是找到了最舒适的巢穴。
“师尊….好凉快……”他含糊地说着,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离阙冰凉的颈侧。
离阙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
他垂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散发着酒气和炽热温度的赤色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莫测,如同深潭投石,漾开层层难以解读的涟漪。
他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只是周身那原本自然散发的寒意,似乎变得更
加内敛,更加……..深邃。
栖梧得寸进尺,一只滚烫的手悄悄摸索着,覆上了离阙放在身侧的那只冰冷的手,将其紧紧握住。
掌心传来的极致温差,让他浑身一颤,却又如同上瘾般不愿松开。
“师尊……”他抬起迷蒙的赤瞳,望向离阙近在咫尺的容颜,月光在那长长的白色睫毛上跳跃,美得不似真人。
一种混合着酒意、爱慕、渴望与彻底臣服的情绪,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燃烧。
“弟子……弟子好像…….醉了….”他喃喃着,不等离阙反应,竟仰起头,带着满腔炽热浓烈的情愫,再次莽撞地、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虔诚,吻上了那双他觊觎已久的、淡色的、冰冷的唇。
这一次,不同于昨夜浴池中的猝不及防。离阙没有立刻推开他。
在栖梧醉意朦胧的感知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他笨拙地、毫无章法地厮磨着那两片冰凉的柔软,试图用自己的热度去温暖它们,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酒香、桃香、以及离阙身上那独一无二的冷香,混杂在一起,醺人欲醉。
就在栖梧沉溺于这醉后偷来的亲密,以为会再次被寒气驱逐时,他却感觉到,离阙一直平静无波的气息,似乎……动了。
并非推开他。
而是一股精纯浩瀚、却与他自身涅盘魔元同源共生的冰冷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又如同决堤江河,自两人相贴的唇瓣,自那“同寂之契”的连接处,缓缓渡了过来!
这灵力并非攻击,也非疗伤,它带着离阙独有的、冰冷而绝对的意志,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奇异地温柔的方式……
引导着栖梧体内那因醉酒和情动而有些散乱的涅盘之力,开始沿着某种玄奥至极的轨迹,自行运转起来!
双修?!
栖梧混沌的脑海中猛地劈入这个念头,瞬间清醒了三分!
但他并未抗拒,反而狂喜地、更加顺从地放松了身心,任由离阙那冰冷强大的灵力如同君王般巡弋在他的经脉、气海、乃至神魂深处!
两人的灵力,一冰一火,一静一动,本该相互排斥,此刻却在“同寂之契”的维系下,在离阙绝对的掌控与引导下,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冰冷的灵力抚平了涅盘之火的躁动与暴烈,而涅盘之火的炽热又仿佛在悄然融化着那万年玄冰的一角。
桃花树下,月华如练。
交缠的呼吸,相贴的唇瓣,紧密相连的“同寂之契”,以及那在两人体内循环往复、交融共生的冰火灵力.……构成了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灵犀交融。
栖梧彻底沉醉在这前所未有的亲密与力量交融的体验中,比那千年血髓酿更让他神魂颠倒。
他闭上眼,全心全意地感受着、回应着,仿佛要与身侧这尊冰冷的神明,从此神魂相融,永不分离。
离阙感受着怀中身躯的炽热与全然信赖的放松,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冻结了万载的冰层,似乎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泄露出了一丝无人得见的、复杂难言的光芒。
月下醉饮,灵犀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