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殿前陈冤,御史发难
沈清棠与顾景珩一踏入午门,便被侍卫引至偏殿候召。
宫墙高耸,雕梁画栋间透出几分肃穆之气。
她站在窗边,望着天阶上斑驳的石砖,心中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怒意和悲怆。
那些年在侯府受尽冷眼、欺辱的日子,仿佛还刻在骨子里未曾消散。
“你紧张吗?”顾景珩轻声问。
她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柔和的线条,可那双眸子却如寒潭般冷静。
“不。”她摇头,“只是恨。”
顾景珩微微一笑,眼中却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会保你全身而退。”
沈清棠心尖微颤,目光落在他掌中那份证物匣上,那是母亲临终前托付给她的绣帕,也是她重生之后唯一能为母雪冤的证据。
这一战,她没有退路。
辰时初,太监宣旨,命沈清棠入殿陈词。
御前对质,乃朝堂重事,今日早朝并未正式开始,但已有不少文武大臣列席旁听。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神情莫测,宰相林崇文则面色沉静地立于朝班之中,目光偶尔掠过沈清棠,似笑非笑。
沈清棠上前跪拜,双手奉上密信副本与证人供词。
“臣女沈清棠,状告当朝宰相林崇文,勾结北狄,残害先母苏芷兰,并伪造罪证,致使沈氏一门蒙冤。”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林崇文眉头微皱,还未开口,一道严厉喝声已然响起:“大胆沈清棠!妄议朝政,私造证据,竟敢污蔑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说话之人,是御史大夫周怀义。
他身着绯红官服,面色阴鸷,步履沉稳地走出队列,冷笑道:“一个庶女所生的女儿,也配站在这里指摘宰相?我看你是居心叵测,意图挑拨君臣关系,扰乱朝纲!”
他话音刚落,又有人附和:“不错,苏芷兰当年不过是个平民女子,怎会有这等机密文书?怕是你伪造证据,栽赃陷害!”
沈清棠神色未变,只缓缓抬眼,迎上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并非为私怨而来。”她语气平静,却字字铿锵,“而是为了替母亲讨回公道。”
“母亲临死之前,曾留下密信一封,指出林家与北狄私通之事。她将信藏于绣帕之中,亲自交予我手。如今,信件仍在,证人已到,若说是伪造——那请大人指明何处为假。”
周怀义脸色一沉,正欲再言,忽闻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老嬷嬷由两名小太监搀扶着踉跄步入殿中。
正是小翠莲。
她是当年随苏芷兰入宫的贴身嬷嬷,虽胆小怯懦,却是唯一知晓内情之人。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她。
“奴……奴婢见过皇上。”小翠莲颤巍巍地跪下,声音发抖,“奴婢愿作证……夫人当年确实说过,林家与北狄有往来……她还将一封信藏在了绣帕里。”
她顿了顿,泪水滑落脸颊,“夫人临终前说:‘若有一日,女儿归来,必为我昭雪。’”
殿中一片寂静。
连皇帝都微微蹙眉,看向林崇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林崇文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此事牵涉重大,还需进一步查证。苏氏当年不过一介女流,如何得知军机要事?恐为人利用。”
“那你是否敢让户部辨认密信笔迹?”沈清棠冷笑反问,“是否敢让刑部查验印章真伪?”
周怀义冷笑:“你倒是伶牙俐齿。可你以为仅凭一张纸,就能定宰相之罪?”
“不是一张纸。”她目光灼灼,“而是一个真相。”
就在这时,顾景珩忽然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微臣愿协助查明此案。”
他神医身份在京城素有声望,又是镇国将军府嫡子,朝堂上不少人对他礼敬有加。
皇帝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准奏。”
林崇文
沈清棠心中明白,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从袖中取出那份密信副本,轻轻展开,目光扫过其上的字迹、墨色、纸张纹理,以及那一方早已模糊的印章。
“各位大人,请细看这份密信。”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整个大殿。
“首先,墨迹层次分明,显然非近三月书写;其次,纸张出自南疆贡品坊,仅有户部、兵部及皇室可用;最后——”她指尖轻点印章位置,“这枚印,是否与林宰相私章一致?”
殿中陷入短暂沉默。
户部尚书上前几步,仔细查看后脸色微变。
“此印……确与林相私章极为相似。”
沈清棠唇角微扬,眼神却愈发凌厉。
“接下来,请诸位见证,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她话音落下,殿内空气仿佛凝固。
而此刻,顾景珩悄然走到她身后一步,低声说道:“小心,林家不会善罢甘休。”
沈清棠垂眸,指尖紧了紧。
是啊……
这场棋局,才刚开始。
她不会输。第80章 暗潮涌起
密信在晨光中缓缓展开,墨香微溢,纸张泛着淡淡金丝,映出大宁朝南疆贡品的特殊纹路。
沈清棠立于殿中,目光如炬,声音不疾不徐:“此信写于五年前秋末,母亲临终前亲手交予我,字迹清晰,笔锋凌厉,正是林崇文惯用的行草体。”
她抬手指向户部尚书,“请大人辨认,是否与林相奏折上的笔迹一致?”
户部尚书迟疑片刻,接过密信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
他曾在朝堂上无数次见过林崇文亲笔批阅文书,此刻对照之下,心中已有几分动摇。
“确……确实极为相似。”他低声开口,语带犹豫。
周怀义冷笑一声,“相似便可定罪?天下仿字者众多,岂能以此为据?”
就在这时,顾景珩踏前一步,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仅凭笔迹自然不足为凭,但再加上藏书阁的机关图呢?”
“机关图?”皇帝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威严,“何意?”
顾景珩抱拳道:“臣曾受诏入宫整理先帝遗卷,在侯府苏夫人旧物中发现一张藏书阁图纸,标注多处异常之处,皆与密信所述北狄军情往来路线吻合。更关键的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崇文那张依旧温润的脸,“图纸上,有林相亲自批注的痕迹。”
皇帝神色微动,御案上的玉简被他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
沈清棠趁势而上,语锋凌厉:“林宰相若无此事,为何当年要逼死我母?又为何多年压制我父兄爵位承袭?今日之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层层证据环环相扣!”
她说罢,将绣帕轻轻摊开,露出内里早已褪色的血渍。
“这是我母临终所留,染血绣帕之中藏着这封信,如今仍存原貌。若有半句虚言,请皇上赐我极刑!”
殿中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似被压低。
林崇文面色不变,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笑意,仿佛这一切与己无关。
可他眼底那一瞬闪过的阴霾,却被顾景珩捕捉到了。
皇帝缓缓站起,袍袖轻扬,目光如刀般扫视众人,最终落在林崇文身上,却未发一言。
就在此刻,一名太监急步而入,躬身禀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称有要事禀奏。”
皇帝微微颔首,转头对群臣道:“此事暂且记下,待查证后再作定论。”
话音落下,沈清棠心下一沉,皇帝并未当场表态,这意味着什么?
她刚欲退下,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柔的声音:“姑娘,林小姐已在东宫外候着,说是特来探望太子殿下。”
沈清棠回头,只见林婉如正站在殿门口,一袭鹅黄裙裾随风轻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好戏才刚开始。”她轻声自语,眼神却冷得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