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个士兵跑进了将军府。
“什么事?”胡半斤一套便装端坐堂前。
“禀大人,按吩咐,已经派人跟踪刺史府所有人。”士兵跪地说道。
“刺史府的人都在做什么?”
“回大将军,刺史和钦差乔装去了北门市,今日又乘车去看了胡家宗祠。”
“噢?这是要针对我胡家啊,还有别的事吗?”
“昌州航帮来北门市买了两车货,已经被南门埋伏的统领消灭,只是……”士兵欲言又止了一下。
“只是什么?”胡半斤听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信息,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航帮帮主黄不灵,被一少年救走。”
“谁干的?”
“目前尚不知,那少年武艺高强,统领不是对手。”
“噢,有点意思,看来这热闹,有的看,有新人加入了。”
“大将军,那黄不灵?”
“昌州!别说是航帮,这些个小喽喽,就是严谦来了,也得让我三分,不用管他,成不了什么大事。继续监视刺史的一举一动。”
“是。”
“城外有什么消息吗?”
“回大将军,还没有。”
“大将军呢?”
“还没有联系上,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似乎,似乎那人还在为死去的人悲伤。”
“悲伤,悲伤吧,季禹啊季禹,你好死不死的,你死我这做什么?下去吧。”
“是。”那士兵退出去。
胡半斤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看看那茶盏,已经凉透。
“看来我是要先会会这钦差大人了。”
胡中和苗仁术二人在刺史府下了马车,一前一后走进府去。
“大人,有信到。”那捕快拿着一个纸条给苗仁术,苗仁术打开一看,递给后面的胡中。
“这是宰辅的亲笔?”胡中看这自己,分明就是王不充的字迹,随无任何的署名印章。
“胡大人明白了吧。”苗仁术拿过纸条,那捕快拿出火捻点燃扔在了土里。
“报。”还没等胡中回答,外面衙役来报。
“什么事?”苗仁术问道。
“大将军府差人请胡钦差去赴宴。”衙役回道。
“好,我知道了。”苗仁术回头看着胡中。
“大人,将军府的车仗就在门外等候。”那衙役继续说道。
“去告诉他们,钦差大人更衣后便去。”
“是。”那衙役退去了。
“苗大人,大将军此时邀我,是何意啊?”胡中有点不懂,此时胡半斤邀请自己是什么意思。
“胡大人放心,我们这个大将军,还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但去无妨,也就是跟我一样,尽地主之谊而已。”
“那如此,我更衣便是。”
“只是大将军家境殷实,请胡大人餐食,下官清廉,只能带着胡大人游玩。”苗仁术跟在胡中后面说道。
“苗大人说笑。”胡中此刻已经习惯了苗仁术的语言,自顾自的回去换了官服,去将军府赴宴。
将军府
门前除了一对石狮子甚是威严,看不见任何的奢靡之风,门后两个军兵手持长枪,分立左右,这就是将军府,一个让人感觉,流狼汉都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却门可罗雀,没有任何人靠近。
“胡钦差,小将来迟小将来迟。”胡中跟着兵丁进入厅堂,还没坐下,就听见后堂的声音,随即,胡半斤一身便装从后堂走出。
“下官胡中,拜见大将军。”胡中按律参拜,毕竟自己就是个五品陪读。
“唉,胡钦差不必多礼,快坐快坐。”胡半斤招呼胡中坐下,吩咐人上菜,这就开吃,这显然比餐馆要好的多,这小菜也精致的很,不知道跟大公主在这有没有关系。
“大将军同坐。”胡中也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知道胡半斤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胡大人这来芦州查军政多日,小将近日军务繁忙,刚刚得闲,定要款待胡大人。”胡半斤说着端起杯一饮而尽。
“大将军言重,下官只是奉命检查芦州军政,也就是走个过场。”说着也端起杯,饮了一口,这酒好烈,辣的胡中直咳嗽。
“你们怎么这样,给胡大人换佳酿,怎么能跟我一起饮这老酒,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胡半斤端起杯又喝了一杯,军兵给胡中换了酒,胡中饮了一口,此酒绵柔,香气十足,不如刚才的辛辣。
“下官不善酒力,请大将军勿怪。”
“胡大人是才子,天下皆知,怎么是我这一介武夫可比,胡大人自便便是,我一个粗人,军营里习惯了,都是这些个军兵服侍,他们也没见过胡大人这样的才子,胡大人不要见怪。”胡半斤虽说这话感情是有点假,但是一半是真的。
“一切听大将军的便是。”胡中对于这些也不挑,其实就是一顿饭而已,谁伺候都一样,不久前,胡中连吃都吃不饱,别说伺候了。
“这话说,一笔也不出两个胡字,咱两个也算是同宗,不知道胡大人祖上?”胡半斤并没有有说任何的事情,竟然径直的和胡中攀起了亲。
“大将军说笑了,下官这胡,怎么能和大将军同宗。”胡中这也是客套话,听着费劲,就不能直接说。
“我怎么听闻,胡大人祖上也是芦州人士。”胡半斤继续自己喝自己的,也不劝胡中喝。
“下官祖上却是芦州认识,只是已经搬迁京城多年,加之此支未有作为,族谱都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胡中虽然是谦虚的说了说,但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端起来杯,饮了一口。
“那就是同宗同源,来人,去查一下,胡大人的族谱在哪里?”胡半斤一听到这,叫人去查族谱。
这倒是让胡中始料未及,毕竟自己这分支,当年离开芦州的时候,似是犯了什么错误才离开的,父亲临终之前告诉自己,祖辈是被驱除家谱的,这么多年,也未曾与这芦州有任何联系,胡中得到的家教就是,一定要出人头地,自立家谱,万不可回芦州寻根,看来当年不管发生了什么,胡中的祖辈似乎不想让后人在回芦州,即使是飞黄腾达也不要回芦州光耀门楣,还是要自立家谱,让自己的支系单独独立出来。
“回大将军,族谱已经知道了。”一个军兵递给胡半斤一本族谱说道。
“噢!找到了,快给我看看,胡大人确实与我同宗同源啊。”胡半斤说着就把族谱递给胡中观看。
胡中一看,这上面记录的确实是自己的祖辈,三四辈之内,他还是知道的,至于上面的是真是假,他也无从考证了,毕竟他是真没有族谱再手,只是这名字,似是有些不同,自己的父亲和自己,都是随意起名,并没有按照族谱上的字延续。
“胡大人,不,我应该改口,这族谱上,大人与我叔叔同辈,我也应该叫胡大人一声堂叔才对。”胡中看着这族谱,心中的结还未打开,毕竟自己现在也当官了,这认祖归宗光耀门楣的事情,任谁都不能拒绝,倘若说自己开始族谱,那后世要几代成就才能有大家族的样子,自己现在刚当个官,连个家眷都没有,这开创家谱是何等难事,胡半斤这一声堂叔,直接把胡中拉回到现实中,还没弄清楚概念,就端杯随饮了一杯。
“堂叔才高八斗,我听闻大周才子文斗会,堂叔夺魁,圣上破格册封,这是给咱们胡家光耀门楣的事情啊,应该给堂叔的支系,入宗祠,堂叔作为胡家之幸,祭拜祖先,这事就定了,回头侄儿给你安排上。”这胡半斤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真的认了胡中当堂叔,这就要进祠堂,那祠堂是一般人能进的吗?对家族没有重大贡献的,也就只是个名字,根本就没有牌位。
“大将军,大将军不可,还是叫下官名讳吧,这可折煞下官了。”胡中虽说是喝了几杯酒,但是还是能分清事实的,这一说要进祠堂,他恨不得都要醒酒了,就刚才那祠堂,还进祠堂,看见都得躲远点。
“堂叔怎能如此见外,都是一家人,这芦州,只有一个胡,这芦州都姓胡。”胡半斤这醉意上来,还在喝,跟着胡中说道。
“大将军,大将军少饮,万不可折煞下官,这族谱是有我先人名讳,但已经多年未曾看见族谱,待下官回到京城,寻得一些佐证,再回来不迟,大将军呼我名讳即可,万不可折煞下官了。”胡中说着端起酒杯,敬了胡半斤一杯,胡半斤醉眼惺忪,同饮了一杯。
“如此也好,那胡大人毕竟是我胡家人,寻得佐证,一定要进祠堂的,这是我胡家的大事,也是胡大人的大事。”胡半斤说着军兵一挥手。
“胡大人,胡大人,堂叔,这是胡家,胡家给你的……”胡半斤说着就要趴在桌上。
“大将军,大将军……”胡中想去搀扶一下,可是胡半斤已经趴在桌上,再看下面,足足有三坛子烈酒,这任谁都要昏睡过去。
“胡大人,这是大将军之前安排的。”一个军兵把一个托盘端了过来,拉开上面的红布。
“这是何意啊?”胡中惊的一批,这托盘上足有黄金几百两。
“胡大人有所不知,这芦州自从大将军接手以来,偶有胡家宗亲路过,大将军皆是以黄金相赠,美女相陪,说是不能辱了胡家的威风。”那军兵端着托盘送给胡中道。
“既如此,替我谢过大将军,我看大将军今日饮酒过量,我先行告退,本官身有皇命在身,多有不便。”胡中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胡大人,这,这大将军酒醒之后,我便无法交代啊,还望大人不要为难小人。”那军兵继续端着托盘跟在胡中身后道。
“放心,大将军不会为难你,待大将军酒醒,我定再登门拜谢,我先行离去。”胡中说着大踏步走出厅堂,那军兵见胡中如此决绝,也不便多说。
“送胡大人回。”军兵朝外面喊道。
胡中在门口上马车,想起刚才胡半斤说的那些,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很动心,但是又想到来之前收到王不充的亲笔信,自己怎能在这时候趟这趟浑水。那信上寥寥两行字,胡家倒,是必然,买者当诛买者无心。
“大将军,胡大人已经走了。”军兵放下金子说道。
“好一个胡钦差,宗祠不进,金银不要,那就怪不得本将了。”胡半斤在桌上起身,将剩下的半坛酒全部饮下,自己奔后堂而去。
芦州郊外庄园
“事情办的怎样?”季风手里依然拿着季禹那把大刀说道
“回主人,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都办妥了。”白毛少年跪在地上说道。
“嗯,干的漂亮,你去歇着吧。”
“是,主人。”白毛少年退下了。
“来人”
“皇上”
“去叫胡十一来。”
“是。”
没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
“臣胡十一觐见。”
“进来吧。”
“胡十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起来吧,我就想找你说说话,不用拘礼。”季风看着胡十一说道。
“谢皇上。”胡十一起身,看见季风拿着季禹的那把大刀,脸色有些难看,这几日,不思饮食,脸瘦的棱角分明,远远的看上去,很是威严,让胡十一想到了什么。
“十一啊。”
“臣在。”
“你说当年一起征战沙场的时候多好,是不是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杀了敌人就行。”季风看着刀说着话。
“皇上,这是怀念左将军了……”胡十一其实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说多无益,还是听季风说什么吧。
“是啊,当年我二人小中州骑兵,征战各地……”季风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
“十一啊,你说你和季禹的功夫,谁厉害?”季风突然问道。
“回皇上,左将军应强于臣。”胡十一压根就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再说,谁会和一个死人争。
“征战,打仗,你所有的任务就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你能看得见的都是敌人。”季风说着,胡十一没有应声。
“这自开国以来,多少人想坐这个位子,有意思吗?有时候我也羡慕你和季禹,多想做一个快意恩仇的将军,想杀就杀,杀尽天下的逆贼。”
“皇上。”
“那时候,杀的都是看得见的敌人,现在,敌人是谁,谁是敌人,都在哪?这季禹死的不明不白的。”季风说到这的时候,看着手里的大刀。
“皇上,要不要臣去查一下,左将军的死。”胡十一赶紧跪倒在地,为了排除自己这个最大的嫌疑人,申请去调查是最好的自证,毕竟酒是自己送的,美人也是自己送的,虽然事后那些该封存的都封存了,但是皇上不发话,谁敢去查。
“你去查?查什么?你觉得是有人杀了季禹,杀了我的兄弟。”季风看着跪倒在地的胡十一。
“皇上,臣不敢臆断。”胡十一自然是不敢瞎说。
“十一啊,你当年把芦州献给季禹的时候,芦州是谁的?”
“皇上,臣杀那逆贼,是不想芦州百姓生灵涂炭,是为皇上留下一个完好的芦州。”
“是给我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皇上的。”
“天下都是我的?”
“皇上……”
“这天下有多大,有几个人是听我季风的。”
“……”
“我看,还不如季禹这大刀来的痛快。”季风说着单手持刀,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那刀锋离胡十一的头,只有分毫。
胡十一没动,也没说话,这要是换做别人,稍微动一下,可能头已经搬家了,这一刀,胡十一有定力,季风有定力,一个胆大,一个刀法缺,缺一不可。
“果然是我的右将军。”季风收起刀。
“皇上,臣是皇上的,臣这条命也是皇上的……”胡十一并不知道季风想做什么,但是自己确实是问心无愧,即使这一刀死了,后世也会为自己证明,况且,季风要是真的想杀他,也不会自己动手。
“你是我的,你的命是我的?那你看看这芦州是谁的。”季风说着用刀刺向桌子上的一张纸,那纸没有飞,竟贴在了刀上,回手又把这刀尖指向胡十一。
“皇上……这……”胡十一接过刀尖上的纸,看了一遍,竟无言以对。
“你带刀了吗?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季风看着胡十一说道。
“臣不敢,皇上……”
“杀我,哈哈哈哈,想杀我的人太多了。”
“皇上”门外一个侍卫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季风问道。
“庄园外不知何处来的一队兵马。把庄园团团围住。”侍卫虽然是报告,但是声音仍然是坚毅的,没有一丝的恐惧。
“这就忍不住了,这就来了。胡十一,这就是你的芦州?你献给朕的芦州?”季风看着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的胡十一喊道。
“皇上,罪臣该死,容罪臣去灭了那贼兵,不管是谁。”胡十一牙都要咬碎了。
“杀人,又是杀人,杀谁?来的是谁?来的要是你那亲侄儿,我的亲女婿,你怎么杀,你让我怎么杀?”季风手里的大刀跟着身体在抖动,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要杀人前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