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动作比脑子还快。
他撞开挡路的人，两步就冲到刘振华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老刘！你他娘的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老巢被发现了？！”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刚才还喧嚣的三号厅，空气仿佛被这一声低吼抽空了。
所有人的心脏，无论是中国的还是苏联的，都在这一刻停跳。
太行山军工联合体。
这座藏在山腹里的地下神殿，是所有人的命根子。
是八一式步枪、是喀秋莎火箭炮、是太行造卡车。
是刚刚落成的三千吨水压机“泰山”。
是他们敢于跟三十万日军叫板，敢于梦想钢铁洪流的底气所在！
这里要是被发现……
没人敢想那个后果。
陈更旅长走了过来，伸手将李云龙的手臂稳稳按下，他的脸色平静，但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
“老刘，慢慢说。把电报，一字不差地念出来。”
刘振华用力喘了几口粗气，一路狂奔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被汗水浸透的电报纸，纸张都在微微颤抖。
“是……刚刚截获的，S级绝密电报。”
“由北平特高课课长，土肥原贤二亲自签发，通过最高加密信道，发往东京大本营。”
刘振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铁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电报很短。”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道：
“‘致参谋本部：关于杉山元司令官‘焦土’计划之补充。’”
“‘经多方情报交叉验证，及对‘饭田信’研判，我部已初步锁定八路军所谓‘太行山军工联合体’之大致地理坐标。’”
“‘坐标位于太行山脉中段，东经113度，北纬37度附近区域。’”
“‘该区域地质结构以花岗岩为主，水系发达，煤铁资源丰富，完全具备建立大型工业基地之条件。’”
“‘另，据帝国顶尖专家分析，‘饭田信’所述之工程量，非人力可及，其必然掌握超越时代的快速岩石开凿技术。’”
“‘综上，我部断定，八路军之‘妖术’源头，并非神鬼，而是一座真实存在、技术极高、规模远超想象的地下秘密工业要塞！’”
“‘该要塞，是帝国之真正心腹大患！威胁等级，高于重庆！’”
“‘为配合‘焦土’计划，特高课请求授权，启动代号为‘掘墓’之特别行动。’”
“‘将派遣由地质、爆破、渗透专家组成的‘樱花’特遣队，秘密潜入，查明该要塞之精确入口、结构、通风系统及电力来源！’”
“‘一旦查明，建议放弃常规轰炸。’”
“‘请求动用最新研制之‘樱花弹’，或由陆军科学院提供之‘窒息剂’，对其进行毁灭性、永久性的清除！’”
“‘务必将此‘工业癌变’，连同其所有技术与人员，彻底从地球上抹去！’”
“‘帝国兴废，在此一举！’”
“‘特高课课长，土肥原贤二。’”
电报念完。
三号厅里，那三百吨的钢铁“泰山”仿佛也失去了重量。
连李云龙都没有再咆哮。
他的手还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脸上的愤怒，沉淀成一种更加危险的平静，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杉山元的“焦土”计划，是要把他们困死。
而土肥原的“掘墓”计划，是要挖断他们的根！
“樱花弹……”
丁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看向林川。
“林老弟，这是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聚焦在林川身上。
林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金属般的冷光。
“如果我没猜错。”
林川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樱花弹’，鬼子模仿德国的‘钻地炸弹’，专门攻击加固工事的重型航弹，重量可能超过一吨。”
“弹体特殊加强，能钻透十几米土层或者几米厚的混凝土再引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几位苏联专家，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一吨重的钻地炸弹。
这山顶的岩层是厚，可那些坑道入口和通风口呢？
“那……‘窒息剂’呢？”
赵刚追问，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林川眼里的冷光更甚。
“化学武器，大概率是氯气或光气。”
“比空气重，会像水一样顺着通风口倒灌进来。”
“吸入后，破坏呼吸系统，造成肺水肿，在极度的痛苦里窒息而死。”
“狗日的畜生！”
李云龙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旁边的钢制控制台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旅长！林老弟！不能等了！鬼子都知道咱们家在哪儿了，还他娘的等什么！”
“拉出去跟他们干！老子宁可站着死，也不当被毒死的耗子！”
“干！必须干！”程瞎子和孔捷同时低吼。
“跟他们拼了！”
“大不了一死！”
三号厅里，所有工人、战士眼里的光芒再次被点燃，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和悲壮的火焰。
“都给我闭嘴！”
陈更旅长一声暴喝，压下了所有声音。
他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林川身上。
“林川同志，你是总工程师，也是前线技术总指挥。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
面对着数万双混杂着愤怒、恐惧和期望的眼睛，林川缓缓走到那块画着“太行-虎”坦克的黑板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封电报，又看了看黑板上那狰狞的钢铁猛兽。
良久，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平静，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旅长，同志们。”
“鬼子以为，发现了我们的坐标，就抓住了我们的命门。”
“他们以为，派几个所谓的专家，就能找到我们的入口。”
“他们以为，靠着几颗炸弹，几罐子毒气，就能把我们这几万不信天、不信命的中国人，给活活憋死在山里。”
林川顿了顿，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想得……太美了！”
“发现我们又怎么样？”
“他们找得到入口吗？”
“我们的‘愚公工程’，有上百个伪装成山石、瀑布、甚至坟包的出口，每一个都由重兵把守，布满诡雷和暗哨。”
“他那几十个‘樱花’特遣队，够王喜奎的特战团塞牙缝吗？”
“就算他们狗屎运，找到了主坑道又怎么样？”
林川用手指了指头顶厚达百米的花岗岩层。
“一吨重的钻地弹？就算他们把东京军火库都搬来，也别想撼动这座山！至于毒气？”
林川冷笑一声。
“通风系统是我亲自设计的。”
“每一处都安装了紧急密闭阀门和‘活性炭’过滤装置。”
“只要一声令下，三秒之内，整个地下要塞就能与外界彻底隔绝，变成一个自循环的密闭空间！鬼子的毒气，连一根毛都飘不进来！”
林川的话，像一剂肾上腺素，狠狠地扎进了每个人的心脏。
恐惧和绝望，瞬间被驱散。
对啊！
他们有林总工！
这个能点石成金的年轻人，他既然能造出这座地下神殿，就一定能守护好它！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拍大腿。
“他娘的！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林老弟你设计的玩意儿，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可是……”赵刚还是有些担忧。
“林总工，就算他们进不来，可三十万大军合围，切断我们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也是大麻烦。我们的粮食、兵员……”
“谁说我们要被动挨打了？”
林川打断了赵刚，他走回沙盘前，拿起指挥杆，重重地敲在了代表着华北平原的广阔区域上。
“鬼子以为，我们是耗子，只能躲在洞里。那我们就做一只……会咬人的猛虎！”
“他们不是要修碉堡、挖沟渠，把我们困死吗？”
“那我们就把战火，烧到他们的心脏地带去！”
林川的目光扫过李云龙、孔捷、程瞎子和丁伟。
“命令，‘武装抢劫’计划，全面升级！”
“从‘抢劫’，升级为……‘战略破袭’！”
“李云龙、孔捷、程瞎子，你们三个团！立刻补充弹药油料，化整为零，给我狠狠地插进华北平原！”
“任务！把河北、山西、山东的交界地带，给我闹个天翻地覆！”
“炸铁路，烧粮仓，端指挥部，抢卡车！”
“看见他们哪个地方要修炮楼，你们就给我把施工队连同水泥钢筋一起端了！”
“丁伟！”
“到！”丁伟上前一步。
“你的‘神剑营’，也给我拉出去！”
“别怕暴露！我要你用那一百九十二发火箭弹，专门挑鬼子的大城市、交通枢纽、兵站机场打！”
“给我告诉杉山元，他敢在太行山周边多修一个炮楼，我就敢把石家庄的火车站给他扬了！”
“旅长！”林川最后转向陈更。
“请您立刻向总部汇报！请求各大军区，全面配合我们的行动！在整个华北，掀起一场规模空前的破袭战！”
“我们要用行动告诉鬼子，所谓的‘囚笼’，困不住我们！”
“太行山，不是我们的牢笼！”
“是我们的剑鞘！”
“现在，这把剑，要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