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着实实在在的城砖上,秦天心里那口提着的气非但没松,反而绷得更加紧了。城下是地狱,城头,是他妈绞肉机中的绞肉机!
一个人?放他娘的屁!他刚站稳,起码三四把长戟、五六柄环首刀就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剁了过来,恨不得立刻把他这刚钉上来的钉子给砸回城下去。
“来啊!”秦天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受伤的野兽。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后退,背后就是城墙边缘,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只能向前,只能在刀枪丛中杀出一片立足之地!
厚背短刃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杀戮。血刀刀法的精髓在这狭窄的城头巷道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刀光如同泼出去的血,黏稠,腥红,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意味。
他不格挡,或者说,很少格挡。血刀刀法,攻就是守!
侧身让过直刺咽喉的长戟,短刃顺着戟杆向上猛地一撩,持戟韩兵的五根手指齐根而断,惨叫着松手。秦天手腕一翻,刀光回旋,直接抹开了他的脖子。
背后风声袭来,他看也不看,一个矮身,短刃向后反刺,精准地捅入一名试图偷袭的韩军小腹,顺势一搅,肠肚混合着热血喷了后面的人一脸。
左边刀来,他直接用左臂绑着的皮甲护臂硬扛一记,发出“嘭”的闷响,皮甲开裂,手臂剧痛,但他右手的短刃已经如同毒蛇出洞,刺穿了对方的心窝。
劈、砍、撩、刺、抹!
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点,也狠辣到了极点。刀光闪烁间,必然带起一盆血雨,响起一声濒死的哀嚎。他整个人就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带着利刃的陀螺,在韩军人群中疯狂的搅动。脚下踩着的,是黏呼呼的血jiang和滑妮妮的changzi,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全靠强悍的腰腹力量和不时在墙面、尸体上借力蹬踏的金雁功底子稳住身形。
狭窄的空间限制了韩军人多的优势,却将秦天个人武勇和血刀刀法的凶悍放大到了极致。他像一块坚硬的礁石,死死钉在登陆点上,周围扑上来的韩军浪潮,撞得粉身碎骨。
但韩军也不是泥捏的。尤其是发现这个秦将如此悍勇之后,更多的守军被调动过来,其中不乏好手。一名手持双铜锤的韩军百夫长怒吼着冲来,铜锤带着恶风,势大力沉,明显是练过硬功的。
“滚开!”秦天一刀劈退两名普通士卒,面对砸来的铜锤,不敢再用血刀刀法硬拼,脚步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侧滑半步,铜锤擦着他的胸甲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他抓住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短刃如同闪电般猛地刺向对方腋下空门!
那百夫长也反应极快,立刻回锤格挡。
“锵!”火星四溅!
秦天手臂被反震的微麻,心下凛然。这家伙,力气不小!
但他的战斗经验是何等丰富,一击不中,立刻变招,短刃顺着铜锤边缘向下滑削,直切对方手腕!
百夫长急忙撤手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惊出一身冷汗。
就这么被稍稍阻了一瞬,左右两侧又有攻击袭来!
秦天心头火起,知道不能再被缠住。他猛地吸一口气,不顾内力消耗,将血刀刀法中最凌厉的一式“血浪滔天”施展出来!短刃瞬间化作一片层层叠叠的血色刀影,如同汹涌的血色浪潮,将自己和那百夫长一同笼罩!
这不是防守,是无差别的疯狂进攻!
那百夫长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势打得手忙脚乱,双锤舞动得密不透风,却依旧被刀光突破防御,身上瞬间添了三四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噗!”最终,一道刁钻的刀光突破了他的格挡,直接捅穿了他的咽喉!
百夫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天,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下。
但秦天也付出了代价。为了速杀这名百夫长,他左肩硬挨了旁边一名韩兵砍来的一刀,虽然避开了骨头,但皮肉翻卷,鲜血瞬间染红了半个肩膀。火辣辣的剧痛传来,让他额头青筋暴跳。
“将军!”
“大人!”
就在秦天感觉压力越来越大,挥刀的手臂开始有些酸软时,几声熟悉的嘶吼在他身后响起!
是猴三!还有李顺!以及另外七八个浑身是血、如同恶鬼般的秦军悍卒,终于翻上了城头!
“结阵!护住将军左右!”李顺满脸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挥舞着环首刀,嘶声大吼。幸存的秦兵立刻自发地靠拢,以秦天为核心,组成一个简陋却杀气腾腾的小型圆阵,死死抵住了四面八方涌来的韩军。
压力骤减!
秦天喘着粗气,趁机看了一眼肩头的伤口,还好,没伤到筋骨。他撕下一条敌军尸体上的布条,胡乱将伤口死死勒住,剧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别管我!扩大口子!让后面的兄弟上来!”秦天怒吼,短刃再次扬起。有了袍泽分担压力,他更能放开手脚。
猴三如同泥鳅般在阵型边缘游走,两把淬毒短匕专攻下三路,手法阴狠毒辣,不断有韩兵捂着脚踝或大腿惨叫着倒下,扰乱着敌人的阵型。李顺则带着几名悍卒,如同磐石般顶在最前面,用身体和兵刃构筑起一道血肉防线。
登陆点,在扩大!
越来越多的黑甲秦兵,沿着这条用鲜血和生命开辟的通道,疯狂涌上城头。他们如同注入堤坝缺口的洪水,迅速向两侧蔓延,与守军展开了更加惨烈的白刃战。城头上,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的屠宰场。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双方士卒扭打在一起,用刀砍,用牙咬,用头撞,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杀死对方。
秦天的圆阵也在向前缓慢而坚定地移动,如同一个黑色的楔子,不断凿穿着韩军的防线。他手中的短刃已经砍得卷刃,他随手从一个死去的韩军军官腰间扯过一把质地更好的环首刀继续劈杀。他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次刀,杀了多少人,只有机械般地重复着格挡、劈砍、闪避的动作。
目光所及,一片血红。
他看到石柱被两名同袍搀扶着,也登上了城头,他的一条腿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但依旧挥舞着战刀,嘶吼着加入战团。
他看到猴三为了救一个被韩军长戟刺穿的袍泽,疯了一样扑上去,用匕首割断了那名韩兵的喉咙,自己背上却也挨了重重一刀,皮开肉绽。
他看到李顺的刀断了,就捡起地上的半截矛杆,依旧死战不退,脸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糊住了他一只眼睛。
惨烈!太他妈惨烈了!
但突破口,已经彻底巩固!他们这支先锋,用超过六成的伤亡,硬生生在铁原城这头巨兽的身上,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后续的秦军主力,正沿着他们用尸体铺就的道路,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城头的韩军,开始出现了溃败的迹象。正面防御被秦天部搅得天翻地覆,侧翼又不断被登城的秦军主力挤压,士气正在肉眼可见地滑落。
秦天拄着卷刃的环首刀,剧烈喘息着,看着韩军阵线开始松动、后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和汗水的咸涩。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那座箭楼。韩军主将的旗帜还在飘扬,但旗下的人影,似乎有些慌乱了。
仗,还没完。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