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为养心殿铺上一层淡金。楚玄立于殿中,朝服齐整,神色平静得仿佛这些时日的软禁不过是一场幻梦。
儿臣叩见父皇。他执礼如仪,姿态依旧从容。
皇帝凝视着他,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这些时日,委屈你了。
儿臣不敢。楚玄微微垂首,父皇明察秋毫,如今真相已明,儿臣心满意足。
我静立殿侧,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话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瞬,这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张太师虽已伏诛,然余孽尚未肃清。皇帝话锋一转,此事,朕欲交由你处置。
楚玄抬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旋即恢复如常:儿臣领旨。
退朝后,楚玄在宫廊下唤住了我。晨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那双素来沉静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听闻此番,多亏了你。他的声音很轻。
是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我微微欠身。
我们并肩走在宫道上,一时无言。春风拂过宫墙边的垂柳,也轻轻掀起他朝服的衣角。
那日你冒险入宫取证...他忽然驻足,可曾受伤?
我微微一怔,未料他会问及此事:不曾。顾公子等人一直护我周全。
听到顾流芳的名字,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旋即敛去:那便好。
恰在此时,一名内侍匆匆而来:殿下,赵将军在文华殿相候,说有要事相商。
楚玄颔首,转向我时目光柔和了几分:晚些时候,我去寻你。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方才他那句话的语气,似乎超越了寻常君臣之谊。
回到别院,闻人宴与萧绝正在庭院中对弈。见我归来,萧绝立即推枰起身:如何?殿下可还安好?
瞧着无碍,只是...我略作停顿,皇上将清查的重任交予了他。
闻人宴执子的手微微一顿:此时将此重任托付楚玄,恐另有用意。
此言何意?萧绝蹙眉。
张文远虽死,未必群龙无首。闻人宴落下一子,皇上此举,既是对楚玄的试炼,亦是在引蛇出洞。
我忽想起那封密信:诸位可还记得血脉已绝四字?我总觉得,张文远所指并非德妃与三皇子。
你的意思是...闻人宴神色一凛,朝中尚存前朝血脉?
午后,我独自在书房整理连日来的卷宗。阳光透过窗纸,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门外传来轻叩。启门一看,楚玄立于门外,已换下朝服,身着月白常衣。
殿下?我略感意外。
特来探望。他信步走入书房,目光掠过案头堆积的卷宗,仍在查之事?
总觉得尚有疏漏之处。我为他斟茶。
他接过茶盏时,指尖不经意触到我的手指。两人俱是一怔,他迅速收手,盏中清茶在案几上溅出几许水痕。
失礼了。他声音低沉。
书房内一时静谧。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侧脸投下细碎光影。
沐晴,他忽然唤我名字,不似往日称沐姑娘若有朝一日,我不再是皇子...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顾流芳的声音:沐姑娘,有新发现。
楚玄的话语戛然而止,神色瞬息恢复如常:看来二位有要事相商,楚某先行告辞。
与顾流芳擦肩而过时,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殿下。顾流芳躬身施礼。
楚玄微微颔首,快步离去。
何事?我收回目光,转向顾流芳。
他取出一本残旧账册:清查张府时所获。其上记载着些蹊跷的银钱往来,收款人署名...。
青鸾我接过账册,泛黄纸页上确实频现此代号。
更蹊跷的是,顾流芳压低声音,这些款项的时日,最早可追溯至二十年前。
我心念微动。二十年前,正是先帝南巡,发掘前朝秘辛之时。
青鸾,恐怕才是真正的核心。我轻声道。
窗外,暮色渐起。一场新的风波,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而我尚不知晓的是,此刻文华殿内,楚玄正对着一封密信出神。信上唯有一行小字:
青鸾苏醒,速做决断。
烛影摇曳,映照着他凝重如山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