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光点如同决堤的潮水般从阴影中涌出,露出了它们的真容——一只只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与周围岩石近乎一致的灰白色、高举着闪烁着幽蓝寒光尾针的蝎子,速度快得惊人地朝队伍发起了冲锋!它们甚至能沿着陡峭湿滑的岩壁爬行,试图从上下左右多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后退!守住狭窄地段!”赵珺尧立刻下令,声音冷静。
楚家兄弟反应极快,短刃瞬间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寒光网幕,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冰蝎绞成碎片。但更多的冰蝎源源不断地涌来,悍不畏死。风奕川手腕疾抖,扑克牌化作数道索命流光,精准地将从侧上方岩壁袭来的几只冰蝎钉死在原地。任铭磊低喝一声,双掌拍出雄浑掌风,将正面涌来的冰蝎震飞一片,但这些家伙的甲壳异常坚硬,大部分只是翻滚几圈,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冲来。
“数量太多了!根本杀不尽!”楚承泽割开一只冰蝎的巨大螯钳,溅射出的酸性唾液腐蚀了他的刀刃,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
上官子墨眼神一冷,指间轻弹,几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粉末飘散而出。冲入粉末范围的冰蝎动作顿时变得迟滞僵硬,体表甲壳开始出现被腐蚀的痕迹,但后面的冰蝎立刻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攻势连绵不绝。
林泊禹尝试凝聚冰墙阻挡,但这甬道内的水汽似乎都浸染了那股古老的意志,极难操控,他勉强凝聚出的薄薄冰层,瞬间就被冰蝎的螯钳和酸液击碎,收效甚微。
局势瞬间变得岌岌可危。通道太窄,无法展开有效阵型,面对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虫潮,一旦防御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
一直被潘燕和东方清辰搀扶着的上官星月,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紧接着,她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枚得自冰骸妖巫的古老符石,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并非刺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温和的、如同清冷月辉般的光晕,以符石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迅速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一丈左右的淡白色光罩,将整个队伍稳稳地笼罩其中。
光罩出现的瞬间,那些疯狂涌来的蚀骨冰蝎,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它们在光罩外焦躁地徘徊爬行,猩红的复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畏惧与忌惮,不敢再越雷池一步。那清冷的光晕似乎对它们有着极强的克制与驱散作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皆是一怔,随即涌上心头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星月!你醒了?”东方清辰惊喜地低呼,连忙扶稳她。
光罩之内,上官星月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依旧清澈如水,但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历经漫长沉睡后的迷茫与疲惫,以及一丝若隐若现的、与那符石光辉同源的清冷光泽。她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周围陌生的黑暗环境,又看了看光罩外那密密麻麻的猩红光点,秀眉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又似乎本能地理解了当前的处境。
“我……睡了很久吗?”她的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与虚弱。
“时间不长,但每一刻都惊心动魄。”潘燕松了一口气,连忙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适?”
“头很沉……好像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记不清了。”上官星月轻轻晃了晃头,目光落在了手中正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符石上,“是它……在保护我们?”
“看来这枚符石,与这片古老的土地有着极深的渊源。”赵珺尧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上官星月的适时苏醒,以及这符石展现出的奇异守护力量,无疑是在这绝境中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有了符石光罩的庇护,蚀骨冰蝎虽然依旧不肯退去,团团围困,却也不敢再发起攻击。队伍终于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趁此间隙,快速通过!”赵珺尧当机立断。
由符石光罩开路,队伍再次艰难前行。幼蛇似乎也对那光罩散发的气息有些忌惮,保持着一段距离游弋在前方,但依旧尽职地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它所指引的方向,与赵珺尧感知中那缕微弱气流的方向,隐隐重合。
又前行了一段曲折蜿蜒的路程,拐过一个近乎直角的急弯后,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
狭窄压抑的甬道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如同巨大地下溶洞般的空间。溶洞的另一端,隐约可见数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幽深不知尽头的岔路。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溶洞中央,矗立着几尊残缺不全、覆盖着厚厚冰尘与岁月痕迹的巨大石像!石像的雕刻风格古朴、粗犷而狰狞,与现今大陆流行的任何一种艺术流派都迥然不同,充满了蛮荒、原始与暴戾的气息。它们手持各种奇形怪状、如今已难以辨认的兵器,虽然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与惨烈之意,仿佛凝固了远古战场的呐喊。
而在那些石像的脚下,以及溶洞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森森白芒。
是骸骨。
人类的,以及其他一些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种族的骸骨,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有些骨骼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有些骸骨上还插着早已锈蚀斑斑的箭矢或断裂的兵刃;它们被半埋在冰冷的尘埃与碎岩之中,无声却震耳欲聋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被时光掩埋的惨烈厮杀。
“这里……就是那片古老战场的边缘吗?”楚承泽看着眼前这如同鬼魅般的景象,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缕带着荒古血腥气息的微风,正是从溶洞另一端那几条幽深不知通向何方的岔路中,更清晰地吹拂而来。
幼蛇在溶洞的入口处停了下来,碧色的眼眸望着那些狰狞的石像和遍地的骸骨,细长的身体微微颤抖,充满了本能的畏惧,不敢再向前一步。
前路多条,骸骨遍地,古老的杀意依旧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低语。
符石的光罩似乎也受到了此地浓郁死气的影响,光芒微微摇曳。短暂的庇护已然临近极限,新的、更严峻的抉择,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