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清澈又坦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少女，在笨拙地、真诚地向自己有好感的男生，分享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此刻，什么心机，什么算计，都被她完美地隐藏在真诚的目光之下。
程昱的心，彻底乱了。
他的世界，是商业酒会，是海外名校，是家族企业里冰冷的数字报表。
而她的世界，是路边摊，是北冰洋汽水，是带着孜然味的、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她把她的世界，掰开了一角，小心翼翼地，展示给他看。
这种被珍视、被特殊对待的感觉，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能撼动他的心。
“你的世界……”
程昱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感觉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戳中了，“很好。”
他说得郑重其事。
沈瑶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拿下。
就在这时，程昱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沈瑶的头发上。
“别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瑶乖乖地站着不动，心跳却如擂鼓。
来了，反击来了。
程昱看着她乌黑的发顶，那里有一点白色的东西，大概是刚才风吹来的杨絮。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半秒。
这半秒，于他而言，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的理智在尖叫着警告他：
收手！
程昱！
别越界！
可他的身体，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他的指尖，鬼使神差地伸了过去，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指腹擦过她柔软顺滑的发丝，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他捻起那点白色，指尖却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
沈瑶没有躲。
她就那么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狐狸眼里，水光潋滟，像是深夜里最勾人的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四目相对。
暧昧的气息，瞬间浓稠得化不开。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近在咫尺的脸，和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谢……谢谢。”
沈瑶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颤抖。
这一声“谢谢”，彻底击溃了程昱的心理防线。
他看着她，喉结滚动，感觉口干舌燥。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直到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我到了。”
沈瑶停下脚步，冲他笑了笑。
“嗯。”
程昱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转身离开。
他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最终，他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今天……谢谢你。”
沈瑶噗嗤一声笑了：“怎么，一顿烧烤就把我们程大少爷收买了？”
程昱的脸又开始发烫，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瑶。
“我爸要是知道我吃了那些东西，还喝了那种汽水，可能会打断我的腿。”
他说得无比认真。
沈瑶一愣，随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他的耳廓。
程昱浑身一僵，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听见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带着气音的、蛊惑人心的声音，轻声说：
“那……”
“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好不好？”
说完，她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没等他反应，便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程昱一个人站在原地，夜风吹过，他却感觉自己的耳朵烧得厉害。
那个“好不好”，像是一根钩子，牢牢地勾住了他的心。
秘密。
他们之间，有了一个“秘密”。
程昱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捻过杨絮的手指，缓缓地、不自觉地攥紧了。
......
期末考试周很快过去，沈瑶考完最后一门，长长舒了口气。
她回到宿舍，李梦正敷着面膜对着电脑追剧，见她回来，含糊不清地问：“考完了？解放了？”
“嗯。”
沈瑶脱下外套，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你呢？下学期什么打算？”
李梦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打算，考研呗。对了，程公子最近没约你？”
“他忙着接手公司事务，我忙着考试，哪有时间。”
沈瑶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两人真的只是“普通同学”。
李梦撇撇嘴，显然不信：
“少来，我可都听说了，有人在烧烤摊看见你俩了。
啧啧，程家大少爷陪你撸串，这待遇，整个清北也找不出第二个。”
沈瑶不置可否，只是把那张程昱给的银行卡从钱包里拿出来，在指尖转了转。
除去自己前期买衣服的投入，还有五万块，不多不少，但对现阶段的她而言，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她已经打听过了，程氏集团战略部普通实习生的月薪，税前也就一万出头。
程昱给她的这笔“报酬”，远超市场价。
这钱她不会乱花，而是存进了自己的秘密账户。
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也是她日后在豪门立足的底气之一。
傍晚，沈瑶接到了母亲李红梅的电话。
“瑶瑶啊，考完了没？假期会回家吗？啥时候啊？”
李红梅的声音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背景音，显得有些嘈杂。
“刚考完，妈。
过几天再说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沈瑶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啥事比回家还重要啊？”
李红梅的语气有些不满，“你爸念叨你好几天了，说你也不给他打电话。
还有啊，上次你说的那个程，程什么来着？
就那个开大公司的帅小伙，怎么样了？
你们年轻人，要主动一点，别老等着人家主动！”
沈瑶有些无奈。
她这位母亲，年轻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太妹，靠着一股泼辣劲儿在社会上混，后来嫁给了在文化馆老实巴交的父亲沈建国，才算收敛了些。
但骨子里那份市井的精明和直爽，却从未改变。
“妈，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别跟着瞎操心。”
沈瑶耐着性子，“他人挺好的，我们现在是朋友。”
“朋友？朋友能当饭吃啊？”
李红梅在那头拔高了声音，“瑶瑶我跟你说，你长得漂亮，脑子又聪明，就得找个条件好的！
你看妈这辈子，年轻时候不懂事，跟你爸，哎，不说这个了。
总之，你可得把眼睛放亮点，程家那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得主动出击，知道不？
送点小礼物啊，约人家看个电影啊，女孩子脸皮厚点没关系！”
听着母亲“谆谆教导”，沈瑶哭笑不得。
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想让她少走弯路，过上好日子。
只是母亲的这些“泡仔秘籍”，在她看来，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知道了妈，我有分寸。”
沈瑶敷衍着，“您在医院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
李红梅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对了瑶瑶，妈这儿又攒了点私房钱，不多，几万块，你要是需要打点什么的，尽管开口，别委屈了自己。”
沈瑶心头一暖，母亲虽然大大咧咧，但对她的爱却是实打实的。
“妈，我钱够用，程昱给我的实习工资挺高的，您那钱自己留着养老。”
她柔声说道。
她不会用母亲的辛苦钱去“打点”，她有自己的方式。
挂了电话，沈瑶看着远处的夕阳，眼神沉静。
李红梅的话，虽然粗糙，却也点醒了她一些东西。
程昱这块肥肉，盯着的人肯定不少。
她虽然占据了先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正想着，手机屏幕亮起，是程昱的消息。
【考完了？出来庆祝一下？】